次日清晨,一剑宗宗府
秦克己、朱莫岐二人送别阴都派众人来至山门。
阴都派一行人中有一身穿华丽锦袍的年轻后生,拱手拜别,恭敬道:“朱大侠、秦大侠请就此留步,一剑宗多日款待之情,小侄牢记于心,下月初八家严大寿还望各位前辈务要赏脸临驾。”
朱莫岐挥手送别众人,笑着应承道:“一定,一定。”
这年轻后生名叫张承业,是阴都派现任掌门张书辰的儿子,下月初八是张书辰五十寿辰,遂派小儿子亲赴一剑宗送请帖来了。
阴都派由张书辰的父亲张继开所创,张继开自称是天师张道陵后人,本想以此为契机到江湖上闯荡一番,可南北正一教均不承认,无奈之下又返回故乡忠州,在丰都县创立了阴都派,号称阴王使者,掌管阴阳通路,张继开作古以后掌门之位传给了张书辰。
待阴都派众人走远之后,朱莫岐笑着对秦克己说到:“张继开当年在江湖上倒也是个武林前辈,奈何历史知识懂得不多。”
“二哥此话怎讲?”秦克己问道。
“他张继开仅凭着自己姓张就敢自称是天师后人,你想想,张道陵何许人也,他的后代子侄对先祖名誉护得紧着哩,岂是他人可以随便冒充的?”
朱莫岐把玩着手中折扇嘲笑道:“最可笑的是这‘阴王’二字,张继开号称阴王使者,说阴王乃是地府的掌管者,自己受阴王所托于人世间创立门派。丰都县确实有‘阴王’不假,乃是汉朝时期,一位姓阴的道士和一个姓王的道士曾在此处修炼,后人以讹传讹,把这二人的姓氏连了起来,才有了‘阴王’一说。”
秦克己虽没有二师兄朱莫岐这般博学,却也大致知道当年张继开愚弄当地百姓之事,自然十分不齿这等行为。叹了口气道:“有人讹传就有人相信,宗主历来崇敬鬼神,自然要对阴都派众人热情款待。”
“非也!非也!”朱莫岐哈哈一笑,摇头道:“宗主崇敬鬼神不假,但对阴都派这般礼遇,并不仅仅因为鬼神之谈,师兄是何等睿智之人,他款待的不过是阴都派在巴蜀地区的名望而已。”
两人正说话之时,远处一名身穿本门衣服的弟子策马疾驰而来,尚未下马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交于秦克己,喘着粗气道:“陈留分舵急信,要…要让秦师叔亲自拆阅。”
秦克己接过信件,沉思道:“陈留的急信?莫非是义弟有事……”
牛皮纸中只有一张便条,看到内容后秦克己顿觉脑中天旋地转,站立不稳险些摔倒,被眼疾手快的朱莫岐一把扶住了,他接过秦克己手中字条,看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纸条只写着寥寥数字:白御史惨遭灭门,速来!
“快!把马给我!”秦克己夺过缰绳,翻身上马。
“老三你先稳住,待弄清楚真假再去不迟!”朱莫岐大声喊道。秦克己既没回头,也没应声,径直而去。
秦克己一路马不停蹄,沿途找一剑宗的分舵换过两次马,赶到陈留时已是黄昏。刚到白逸景家门口便有一名弟子迎了过来,那人拱手拜道:“弟子奉舵主之命在此等候秦师伯已多时。”
秦克己冷着脸,边走边问:“到底什么情况,详细说来!”
那弟子道:“昨夜亥时白御史家中突然起火,却不见有人来救,直到惊动了守夜的更夫,赶来报了官……”正说着话两人推门进了院里,秦克己当场愣住了,只见大小房屋塌了多半,雨后的泥泞混杂着断木残垣,哪里还有半点生迹。
他缓了片刻,问道:“我义弟人呢?弟妹和孩子如何?”
“昨夜火势甚急,一时难以扑灭,正犯难之际下了一场暴雨,待火势稍弱众人可以进入屋内时却发现白御史一家已经……已经死去多时。白御史尚能勉强辨得面目,白夫人和小少爷已被火烧得…面目全非。”那弟子小心翼翼地回复他。
秦克己强使自己冷静下来,又问:“官府怎么说的?”
分舵弟子道:“死者身上都有刀伤,但伤口不深,行凶者似乎武功一般,另外家中值钱物件被洗劫一空,官府怀疑是周围山贼打劫。”
听得山贼打劫之说,秦克己竟不顾形象的爆起了粗口:“放屁!我义弟武艺卓群,区区几个毛贼怎能杀得了他,何况义弟向来清廉,怎会有山贼盯上他!”随后略作停顿又问:“火势如此之大,为何不见邻舍来救?还有,官府可曾查到凶手去向?”
那分舵弟子本就拘谨,见他大爆粗口更是惶恐,小声支吾道:“周围……几家邻舍也都被人杀了,因为昨夜下过雨,凶手足迹被冲刷掉了。”
秦克己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山贼打劫,明显的谋杀!登时又哀又怒,一掌拍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弄得石屑纷飞。
他转念一想,急切问道:“你刚才没有说蔷薇如何了,丫头呢?她是不是还活着?”那弟子再次支吾道:“小姐是还活着,不过…..不过……”说完后那名弟子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不过什麽!”秦克己怒喝一声。
“您还是自己来看吧,蔷薇小姐昨晚就被舵主接到了分舵照顾。”
两人并行来至一剑宗在陈留的分舵,众弟子纷纷行礼,秦克己并未理会,直奔后堂而来。陈留分舵的舵主一路疾走跟在身后,边走边道:“是师弟无能,自昨夜至今白小姐不肯吃饭也不说话,找郎中看了,也没得办法。”
这名舵主虽和秦克己是平辈师兄弟,但秦克己是上任宗主的亲传弟子,武功、地位都远在他之上,见了秦克己自然要矮上一节。秦克己依然没有答话,推门而入。
此时白蔷薇像是受了惊的小兽,低着头蜷缩在床角,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样。秦克己走过去轻轻叫了她一声,蔷薇并未抬头,秦克己又叫了她一声才缓缓抬了头,女娃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一双空洞洞的眼睛呆望着秦克己。
秦克己忍了一路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便张开臂膀去抱蔷薇,说了一声:“闺女,爹爹来了……”白蔷薇一定是认出了义父,迟疑一下,猛得钻进秦克己怀里放肆的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差些接不上气,不一会儿竟晕了过去。
秦克己当即便要为白蔷薇灌输真气,却被候在一旁的郎中拦住了,老郎中道:“娃娃只是惊吓过度外加饥渴所致的虚脱,郎君此时强输真气只会害了娃娃,尽快去备些流食喂下,老朽再开些镇静安神的药物一并吃了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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