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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迷蒙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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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认栽。她想陆明也许内心里是后悔的,但事已至此,只能催眠自已是为了爱。顶着这么神圣的念头,独自西去的路上,还能留有一点美好的回忆。

    先动心的人,先输。不只是女人会傻,动情的男人也傻。谁能一眼看穿另一个的本质,来预知他(她)值不值得?没有人可以做到,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如果跌倒了,那么掸掸尘土,爬起来。

    舒畅勾起一抹苦笑,拍了下衬衫,打开车门。

    开车刚出看守所,手机响了。舒畅腾出一只手去摸手机,对面来了辆热电厂送热气的大卡车,她慌忙收回手,去打方向盘,卡车擦着奇瑞的边飞速过去,热腾腾的雾气迷茫了舒畅的视线,舒畅真正惊出一身汗。

    把车停靠在路边,才缓过神,想着都后怕,心怦怦跳得厉害。

    手机坚持不懈地响着。

    舒畅打开手机,“怎么到现在才接?”杨帆口气很是着急。

    “你以为我什么事都不做,一心一意坐等你的电话?”舒畅来火了,讲话很冲,同时猛然想起下午要去民政局办手续的事。“你在哪里?”

    “我在报社对面的报亭前。”

    “你站在那儿做路标,不怕她误会你?”舒畅冷笑。

    杨帆没有了以前的气势,不住地叹气。

    “你回去把我在你那边的衣服拿上,在民政局旁边的拉面店里等我,我半个小时后到。”

    “去左岸咖啡店吧!”那个拉面店又小又乱,客人大部分是打工的农民,左岸咖啡店是杨帆向舒畅求婚的地方。

    “没必要。”谈恋爱,要的是情调,离婚,图的是方便。她再不想迁就任何人了。曾经的柔肠千转,心一死,冷硬如风中的岩石。

    杨帆默默地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舒畅闭了闭眼,不顾西斜的艳阳,把车窗打开,趴在窗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不然她怕自已会堵死。

    手中的手机又响了。

    “你连半个小时都等不及?”舒畅对着手机,像火箭发射式的,啪地,炸了。

    没人出声,只有浅浅的呼吸。这呼吸这舒畅心里面毛毛的,“喂??????”

    “采访顺利吗?”话筒里传来崔迪文低沉的磁性嗓音。

    舒畅吞了吞口水,无力地别好散乱到前额的头发,干干地笑,“还好。”

    “从看守所出来了?”

    “已在路上,快到??????”舒畅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一处标志性建筑,“裴总有事吗?”

    “听说今天采访的对象很特别,我想放明天的头版。稿子今晚能不能写出来?”

    “可以的,我明早发到你邮箱中。”

    “车里有没有水?”

    “有的!”

    “停在路边接电话吧,现在喝点水,深呼吸,我们讲五分钟后,你再开车,四十码,不可以超速,做得到?”

    “嗯!”舒畅莫名地哽咽了。

    “半小时后,我们报社见。”

    “我??????和别人有约了。”

    “哦,本来想把落日悲歌的封面草图给你看下,现在算了。约的是那位穆警官?”

    “是??????”

    “问她好,我对她的扫堂腿不敢相忘。你们刚才聊得好像不太愉快?”

    舒畅小心翼翼地笑,“我??????我们讲话比较随便。”

    “年青真好!书出了后,应该要庆贺一下。报社只有两位记者出过文集,现在你是第三位,这是我们报社的荣光。这个周五,报社联欢,不出差的人都要参加。你也不能有例外,不用让其他职员说我偏心。”

    “嗯!”舒畅抽气都缓缓的,裴总编这一箭之仇报得真快啊!

    “今天晚报的茶余饭后登了几则笑话,很不错,说给你听听。某位先生坐飞机,上去后发现旁边坐着一个美女。根据搭讪原则,他脱口问道:小姐,你在哪儿下?”

    舒畅捧场地呵呵乐了二声,然后嘴一撇,这笑话一定是南极人写的,多冷啊!

    “还有一个,某日上佛学选修课,一方丈给大学讲学,有人问:大师,这门课点名吗?大师摇头,又有人问:大师这门课考试吗?大师又摇头。大伙一起问:大师,那期末成绩怎么办?大师回答:随缘吧!”

    “这写笑话的人智商真高,一般人都听不明白,琢磨很久后,才觉回味无穷。”舒畅点评道。其实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但从裴迪文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她忽觉温暖,心情奇特地也平静了。

    “你喜欢,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五分钟到了,好好开车。”

    裴迪文的时间掐得正好,不多一秒,不少一秒。

    舒畅老远就看到杨帆提着个大包,站在拉面店前面。曾经熟悉的脸越来越近。

    杨帆有些憔悴,眼袋很明显,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胡子大概有一两天没有刮。脚踩两只船的日子,不算太乐哉。

    舒畅把车停好,背着采访包跳下车。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舒畅接过他手中的大包,放进车中。

    于芬对舒畅左叮咛,右叮嘱,怎耐热恋中的男女,情热如火。第一次是舒畅出了趟远差,小小别离,让相思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这种为爱而做的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舒畅渐渐地就以出差为由,留宿在杨帆的公寓。常穿的衣服,今天落一件,明天放一件,没想到,都一大包了。舒畅咽下漫到嗓间的酸楚,关好车门。

    “换个地方吧,唱唱!”杨帆看着拉面店油腻腻的桌面,仍在坚持。

    “对不起,我赶时间。”舒畅看都不看他,一脚跨进拉面馆。

    杨帆无奈,跟了进去。

    没到吃晚饭的时候,戴着回族小圆帽的老板和服务员看着两人,直眨眼,“我??????我面还没和好呢?”老板说。

    “给我们来壶大麦茶就好。”

    舒畅疲惫地扯了下嘴角,与杨帆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从包中拿出鳄鱼首饰盒,“你查看一下,没少一块角!至于衣服,我想了下,差不多扯平,就当我们各自买的。”

    杨帆脸色铁青,一把推开首饰盒:“你这是什么意思,侮辱我?”

    舒畅定定地看着他:“我哪个词伤到你的自尊了?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难道我还把你家这么意义远大而又神圣的传家之宝占为已有?难道我还穿着你买的衣服,时不时地把你想起?我从来不认为男女之间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滨江很小,谈不上老死不相见,但也没必要装得有多熟稔。”

    杨帆咬着牙,看了她大半天,“装不装,就能抹杀以前的一切?”

    “不然呢?树碑列传?歌功颂德?留给你的后代、我的后代看,让他们知道我们曾经怎样的风花雪月,然后有情人未能成眷属?”

    “其实我和小可??????”

    舒畅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对不起,你的蜜事,我不感兴趣。”

    “可是你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你恨我,你在嘲讽我。”

    舒畅深呼吸,手指在桌下绞得生疼,“你不会是希望我在你怀拥新人时,还深爱着你,有可能一辈子都在纠结着,终身不嫁?”

    杨帆脸刷地涨得通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再说了。其实谈小可的出现很是时候,至少我不会对你再怀有愧疚感,不会再担心你过得幸福不幸福,更不会对谈小可说起我们有过什么,你放宽心地追求你的真爱!时间不早了,你把首饰收好,我们去民政局!”

    “你还是在气我变心!”杨帆浮出一丝苦笑,“你从来不知道和你一起,我有多累。”

    “恭喜你终于解脱。”舒畅耸耸肩,率先站了起来。

    “唱唱,你看上去很累,先回去休息!我们不一定今天办离婚,我可以等到舒晨手术后。”杨帆很是通情达理。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你怎么想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哥哥身体不好,我不想你妈妈因为我拖累了你,再吵到我家,把我爸妈给气坏了。”

    杨帆沉默了会,咬了咬唇,“不要再说了,我们去民政局。”

    好巧,办理离婚手续的工作人员,正是三个月前,为他们办结婚证的中年大妈。难得,大妈还记得他们。

    舒畅把结婚证、身份证,一一排在桌上。

    大妈眉心打了一百个结,扫了两人一眼,毫不客气地教训道:“你们两个把这儿当超市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看看这日期,离现在不过三个月。脑子进水啦,想离婚干吗要结,还省几百块办证费呢!”

    舒畅不想听她唠叨,“这并不犯法,对不对?”

    大妈给她问得一呛,冷冷笑了,“姑娘,这一点都不犯法。你只要高兴,想结几次,想离几次,都行。”她动作幅度很大地拿起结婚证、身份证一一对照,“协议书呢?”

    “什么协议书?”舒畅看看杨帆,杨帆看着她,摇摇头。

    “财产分割的协议书呀!”大妈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元钱,对着两人晃了晃,“看到没有,这一百元钱在你没结婚前,它是一百,但结了婚后,它就成五十了。接照规定,夫妻共有的财产,离婚时,各自一半。”

    “我放弃所有的财产。”舒畅立刻说道。

    “口说无凭,写个字据下来。谁知道你安什么心,头一转,就打起官司来。要分就清清爽爽的,你有闲情折腾,人家小伙子还没空陪你呢!”大妈看舒畅着急要离婚的样,无来由地断定杨帆是受害者,正义之旗立马就倒过去。

    舒畅看了看大妈,感觉很好笑,“请问你这里有现成的格式吗?”

    “打印机坏了。”大妈把一堆证件往外推了推,“网上有得下载,你们回去商量好、签过字,明天再过来,我该下班了。”

    舒畅觉得这大妈是故意为难,气不打一处来,耳边传来其他办公室关门的声音,确实是到下班时分。

    她闭了闭眼,走了出去,心里面真是怒火中烧。她准备今天和杨帆一次性解决后,以后再不纠.缠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怪不得说婚姻有如围城,进去难,想出来也不易。

    外面天色昏暗,天边隐隐泛着雷声,空气湿漉漉的,雷阵雨马上就要过来了。

    “一块去吃个晚饭吧!”杨帆看看她,建议道。

    “你把协议下载好,我们明天午休后再过来。”她没心情和他多说话,拉开车门,准备去医院看舒晨。

    杨帆嘴巴张了下,苦涩地看着舒畅的车像阵风似的驶离自已的视线。

    街上,正是下班高.峰,车堵得没办法开。舒畅心里面窝着一团火,瞪着前面的车,把喇叭按得像山响。

    “叫什么叫,我比你还急呢!”前面开车的胖子把头伸出窗,对着舒畅大叫。

    舒畅扶着方向盘,脚踩着油门,脸板得青青的。

    前方的车终于松动了,舒畅吁了口气,追着前车的尾灯,恍恍惚惚地在车流中穿行。七转八拐,前面的车晃了几下,突地停了下来。

    “砰”,舒畅脑子没回过神,也许它根本就不在状态,车直直地就撞了过去。舒畅的头重重地磕在方向盘上,疼得面皮一抽。

    咣当几下,感觉有什么破裂了,啪.啪地落在地上。

    “他妈的,你怎么开车的,我明明有提醒,你没看见灯吗?”胖子像颗炮弹从车里跳出来,两手插腰,冲到舒畅的车前,口沫横飞。

    舒畅摇了摇头,动了动身子,脸上好像有点湿.湿的。她伸出手摸了摸,睁眼一看,一手的腥红。

    是劫,就躲不掉。

    下午与卡车擦身而过,有惊无险,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舒畅颤微微地推开车门,抱歉地对着胖子苦笑,“对不起,我??????”

    “没??????没关系??????”刚刚还怒火中烧的胖子突然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往后退着,“你的车也有损伤,我们??????我们就两不追究。”说完,他扭身就往回跑,鼓动了两下车。车像个残破的电娃娃,换了新电池,咣当咣当地开走了。

    舒畅愣愣的,不明白怎么一回事。扭过身,从后视镜中看到一张血迹遍布的脸,吓了一跳。原来她刚才一涂一抹之间,把脸上的血弄花了。

    她从包里找出纸巾,小心地把脸上的血迹擦了擦,这才看出额头磕破了个口子,血仍在往外奔涌。

    捂着额头,站在熙熙攘攘的街边,路灯昏黄,夜色阑珊,舒畅无声地笑,笑纹从她的嘴角扩散开去,像水波一圈一圈地向外荡漾。她曾自信十足地向裴迪文说,工科生最冷静,最理智,不为情绪所左右,在任何时候都能思维清晰,是法治记者的最佳人选。因为不要负担后果,才能信口开河。

    现在,一个杨帆,就成功地快把她逼到崩溃的边缘。

    舒畅咯吱咯吱地咬着牙,使劲憋住眼里的泪,从来没有觉得自已会这般孤单,这般无助。这个时候,竟然想不起来能有一个能为她收拾残局的人。路上的行人看过来的眼神,要么是好奇,要么是漠然,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友好地问下她可需要帮助。

    但是,时光仍在向前,现实仍然要面对。

    舒畅命令自已镇定,她绕到前面,看到前照灯破了,车漆被撞掉了几块,保险杠松动,有一块凹了进去。不心疼钱,不嫌麻烦,她不就流了点血、破了点皮,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就已万幸。她努力地从包中摸出手机,给维修店打电话。幸好奇瑞是大众车,维修点满大街都是。

    不一会,师傅就过来了。看到舒畅这样,师傅先把她送到附近的诊所,然后才把车开走。

    很惨,额头缝了三针,没打麻药,舒畅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医生开了包消炎片、紫药水,关照不要碰水,三天后来拆线。

    从诊所出来,都已九点。外面暴雨如柱,狂风怒嘶,树叶漫天飞舞。舒畅打车回家,舒祖康和于芬都去医院了,她洗洗上床,可能是疼到麻木,竟然睡着了。

    雨后的早晨,空气清新,树木葱绿。舒祖康从医院打来电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台湾那边配到了舒晨的肾源,坏消息是舒晨昨晚昏迷三小时。“怕你担心,夜里就没告诉你。”

    “现在怎样了?”舒畅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唱唱??????”电波里传来一声舒晨喃喃的低唤。

    舒畅来不及听父亲细说,直接打了车就奔医院。进了医院,看着舒晨坐在床.上,啃着包子,像平时一样,吃得嘴巴鼓鼓的,眉开眼笑。她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浑身发软地瘫在椅子上。

    “爸爸,你干吗说得那样吓人?”她哭笑不得地问舒祖康。

    舒祖康苦笑,“那是你没看到当时的情形。唱唱,你的额头怎么了?”

    舒畅心虚地捂着额头上的纱布,呵呵笑了两声,“这不是被你吓得,一着急,碰破了点皮。”

    “晨晨揉揉。”舒晨伸着一双油腻腻的爪子直接按了过去。

    舒畅疼得呲牙咧嘴,抬起头,发现舒晨脸红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掌心发烫,可他的精神出奇得好。

    再扭头看父亲,如被霜打过的秋茄,整个人是灰暗暗的。

    舒畅的话,舒祖康没往深处想,也许是没精力去想,他看看儿子,叹息道:“真是神奇,晨晨前几天下床,腿都在打颤,今天咋这么精神?”

    后来,舒畅才知道这不是神奇,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那是因为我是晨晨最好的良药。”舒畅好不自大地吹嘘。

    舒晨胃口很好,吃了两个包子,仍嚷着要。舒畅对他摇摇头,“一会,唱唱带你出去吃别的。”

    换肾手术,是项极其复杂而又耗时很久的大手术。手术后,舒晨会在无菌室里呆几天,看有无排斥反应。没有的话,舒晨可能也要很久只能服用流食,不能吃重.口味的食物。舒畅心想着一会带舒晨回家洗个澡、修下头发,然后好好地吃顿美食。

    她心里还有一些不敢启口的担忧。任何手术的成功率都只有百分之五十,她盼望舒晨是幸运的。

    吴医生安排舒晨今天做全身检查。护士把舒晨领走后,舒畅先让舒祖康回家休息,然后她给报社的人事处打了个电话。进报社三年,舒畅没休过年假。舒晨做手术,前前后后有许多事要过问,舒畅决定好好地休几天年假。

    舒晨的检查到中午才结束。舒畅先带着他去吃泰国菜。餐厅虽然是路边形式,但是品味不低,服务相当地道,侍者是老年男子,雪白的衬衣上打着黑领结,笑容是从容而宽厚的。每张餐桌的中间都放着一支肆意开放的天堂鸟,音乐是洗涤心灵的钢琴曲。

    舒畅很少来这样的餐厅,承受不起令人咂舌的价格。有位她采访过的律师请她来吃过一次,吃完才知道,贵,原来不是无缘无故的。这家的咖啡蟹和海鲜沙拉,偏酸辣,非常美味。她想着哪天发了奖金,一定要带舒晨来尝下。

    舒晨换下病号服,穿了件蓝色的t恤、灰色的运动裤,很乖地坐着,看着侍者端着盘子,不住地咽口水。

    舒畅看着偷偷地笑。

    这顿午餐,舒晨吃得很愉快,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好的胃口。舒畅只动了几筷子,其他的全被他一扫而光,小小的眼睛乐得眯成了一条线。

    侍者们可能没见过三十多岁的男人有着一脸孩童的天真,餐后又送了一碟黄桃,舒晨一样吃得精光,站起身时,不住地打着饱嗝。

    舒畅怕他撑着,领着他在街上走了会。跑累了,路边有家小理发店,两人走了进去。

    “他是?”正午时分,理发店只有一个小姑娘在打着瞌睡,听到门响,起身迎接。看着舒畅体贴地替舒晨洗脸、整理衣服,不禁好奇地问。

    “我是晨晨,她是唱唱。”舒晨又抢先回答了,一脸骄傲。

    “是我哥哥。麻烦帮他把头发剪短点。”舒畅笑着说。

    小姑娘被舒晨的憨样逗得直乐。不知是小姑娘笑的样子很可人,还是小姑娘剪头发的姿势很优美,舒晨直直地盯着人家姑娘,眼眨都不眨。

    舒畅看着,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一辈子,舒晨都不会体会到情.爱是一种什么感觉。不知也好,至少不会有伤害。在理发店磨到下午三点,舒畅带着舒晨去了公园,公园里有几个孩子在玩球,追得一张张小脸红通通的。

    别看舒晨啥都不懂,他还是个篮球迷。体育频道有nba的比赛,他能在电视机呆一两个小时。可他却是个没立场的球迷,谁进球,他都兴奋得掀起衣服,高声欢叫,乐得在屋子里转着圈。他房间的墙壁上也贴着几张nba大明星的画报,他爱穿的衣服是宽大的运动装,于芬也给他买了只篮球。

    巷子里的孩子常逗他,故意在院子外面高声拍球。一听到球声,舒晨就能傻傻地跟在后面跑。自从生病后,他都很久没看到球了。看着孩子们嬉闹的样,他激动得直跳。含着指头,巴巴地跑过去,眼睛随着球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转着。

    舒畅自已找了块树荫,离舒晨不太远,手托着下巴,微眯上眼养神。裴迪文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的。

    舒畅看到手机的电已不足一格,身边又没电池,暗暗叫苦。

    “为什么现在休年假?”他的口气充满质疑和不满。

    报社的职员极重个人隐私,很少有人聊家长里短。舒畅避重就轻,温婉地回道:“从广东出差回来,一直很累,想给自已放几天的假,休息下。”

    “我给你的工作重到你喘不过气来?”

    “没有,没有,”舒畅忙否认,耳边响起手机即将关闭的提示音,她咬了咬唇,“裴总,对不起,我??????手机快没电了??????”

    “你现在人在哪?”

    “我在公园。”舒畅有些心虚。

    “哪座公园?”

    “呃?人民广场对面的街心公园。”裴总编要查岗?

    没等裴迪文回话,手机“嘀”地一声,宣布休息。

    舒畅把手机收回包中,看到舒晨已经被孩子们接受,加入到玩球的行列,快乐得人都站不稳。“晨晨,不要跑太快。”她对着舒晨挥挥手,担心他跑到虚脱。

    “我很结实。”舒晨像健美男人似的竖起双臂,一堆软趴趴的肉晃呀晃,舒畅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她还是不放心,跑过去让舒晨喝了两口水,替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舒晨着急地推开她,又奔球而去。

    舒畅失笑,回身往树荫走去,一抬头,看到一辆令人眩目的欧陆飞驰缓缓地停在路边,裴迪文一身精英的打扮,从车里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她额头上的纱布,眉蹙了蹙,“这是你休假的真正原因?”

    “这是一个原因,”舒畅大大方方地一笑,指指树下的长椅,“另一个原因,是我想陪陪我哥哥。”她朝玩得不亦乐乎的舒晨挪了下嘴。

    裴迪文看了看舒晨,神情并没有意外,“能介绍我们认识吗?”

    舒畅一愣,大笑,“好啊!晨晨,过来!”

    舒晨留恋地看了看球,还是乖乖地跑过来,“唱唱,我不累。”

    “这是唱唱的老板,很凶很凶的,要是唱唱犯错误,他会骂唱唱。来,叫裴总好。”

    舒晨神情一下紧绷起来,“唱唱不怕,晨晨保护你。”

    裴迪文闭了闭眼,转脸看舒畅,嘴角抽动。“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记仇。”

    “一般啦!”舒畅一点都没解围的意思。

    裴迪文收回目光,温和地看着舒晨,伸出手,“你好,我叫裴迪文。”

    舒晨有点惊住了,盯着裴迪文尊贵、白皙的手,求救地看舒畅。

    “晨晨,要有礼貌,乖!”舒畅心中一怔,为裴迪文对舒晨,像男人对男人应有的尊重。

    舒晨犹豫了下,把手在t恤上拭了拭,学着裴迪文的样,伸出手,裴迪文轻轻握住。

    “你好,我叫晨晨,她叫唱唱。”

    “很高兴认识你。”裴迪文优雅地挑眉。

    “很高兴认识你。”舒晨猛吞口水,眼睛瞟着孩子们手里的球。

    “以后和舒畅到报社去玩玩,我们一起喝??????茶。”

    “我不喝茶,我要喝可乐。”舒晨扬起头,郑重声明。

    “好的,我会预先准备好的。”裴迪文抽回手,舒晨害羞地一笑,把手缩到身后。

    “不要跑得太急,去玩吧!”舒畅揉了揉舒晨的头发。

    舒晨笑着跑开,跑到不远处,还回过头看看裴迪文,傻傻的笑。

    “他真快乐。”裴迪文和舒畅一同坐下,感叹道。

    “是啊,他的世界很简单,没有什么能让他生气十秒钟的。”舒畅递给裴迪文一瓶矿泉水,又拿出一颗水蜜桃。

    裴迪文接过水,舒畅啃着桃子。下午的风从林间穿过,吹来一阵树叶的青涩气和泥土的清香。

    “收到我的稿件了吗?”除了和裴迪文聊工作能自如点,其他舒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裴迪文扯下脖子里的领带,松开两颗纽扣,舒服地深呼吸,“嗯,已经转给排版的编辑,明天的头版。我本来想让你再写几个后续报道的,你却休假了,一点没预期。”

    “这个采访我是替崔记者做的,裴总可以让他继续。”

    “那件事再说吧!其实你想休年假,可以安排去旅行。你这么突然休假,我以为你仍在耿怀我对你的特别照顾。”

    舒畅脸一红,低下眼帘,看着脚边一蓬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怎么可能,我??????是真的有事。”

    “报社里只要工作杰出的记者、编辑,我都有特别照顾过,这是一个总编起码的作为。如果一碗水端太平,那么对认真工作的一些人岂不是太不公了?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做着一线记者的事,却没拿到一线薪水,我对你并不算特别。”

    “是呀,我也觉得你挺欺负我,骂起来又刻薄,又不留情面,不知道落在别人眼里,怎么就成了特别照顾。”舒畅附和地点点头,忍不住感叹道。

    没有人接话。

    舒畅抬起头,对上裴迪文调侃的眼神,一闭眼,她真是晕头了,这感叹应该是放在心里的,怎么说出口了呢?

    “裴总,我的意思是??????”她可怜巴巴地想解救,嘴张张合合,找不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来,你是真的会记仇,我以后要小心了。舒畅,你的特殊照顾我一直留着,你再努力些,就会得到了。”

    “薪水会很高吗?”她讪讪地笑着打趣。

    “等落日悲歌正式出版的那天,我再告诉你。”裴迪文一双俊眸突然深不可测。

    舒畅咬咬唇,心里面莫名地有点慌。

    “三年都等了,还在意几天吗?”裴迪文又说。

    舒畅一头雾水地嗯了声,心里面其实搞不清裴迪文说的是什么意思。

    裴迪文笑笑,两人又聊了一会。

    白昼一点点退隐,暮色渐渐四笼,舒晨玩疯了,把t恤脱了,额头上汗如雨下。

    “晚上,有个朋友过来谈生意,我答应陪他的,不然我应该请舒晨去喝可乐。”裴迪文站起身,口气有些惋惜。

    “舒晨是在说笑。”舒畅跟着站起,可能是坐太久,脚发麻了,脚踝一歪,人往边上栽去。

    裴迪文及时地伸手扶了把,随着惯性,舒畅跌到了他的怀中。舒畅抬起头,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呼吸的热气融在一起再袅袅散开。

    裴迪文见她一双眼睛满含着羞窘,俊眸里,无数的颜色凝聚在一起形成了深邃的黑色,而其中又掺杂着无数的情感。

    脚上的酥麻还没消褪,舒畅站不住,不得不攀着他的肩膀,他的嘴唇不经意地触到她的额上,那个温度让她大吃一惊,头猛然往后仰,他的嘴唇顺势滑到她的唇上,两人的嘴唇交接到一处。他的灼.热,她的颤栗。舒畅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已经吻住她了。

    她的唇边还留有水蜜桃的轻甜,他一啄吻,便不由地加深了吻的力道。舒畅愕然地瞪大眼,突地挣脱开他,“不??????”上帝,这都是发生了件么事呀!

    裴迪文浅浅一笑,松开她,带着些许无奈的宠溺。

    “我??????该去看舒晨了。”舒畅急急地转过身,“啊!”她失声轻呼。

    不知何时,舒晨站在了一旁,瞪大眼,看看她,又看看裴迪文,还摸摸自已的嘴唇。

    舒畅脸红得血都快喷出来了。

    “唱唱,裴迪文和你玩亲亲。”多么惊奇,舒晨一下子就记得他的名字。

    “不是,是唱唱脸上有脏东西,他??????帮唱唱抹干净。”

    舒晨眨眨眼,端详着舒畅的脸,笑了,“现在不脏了哎。”

    “我们回去了。”舒畅真想一头撞死算了,面红耳赤地拉着舒晨,掉头就走。

    “我送你们。”裴迪文笑着去抓她的手。

    她像烫了似的,一把甩开,脑中热哄哄的。“不??????不要??????我们不远。”

    “那好吧,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不准不接,更不准说没电。”裴迪文笑道。

    舒畅埋头狂走,一声都不敢吭,连脖颈都红通通的。

    群众的眼睛原来是雪亮的,只有她当局者迷。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可是,可是??????天,舒畅突然想起和杨帆约好今天下午去离婚的事。

    她傻住了,手机没电,杨帆联系不上她,可能又以为她借故纠..缠.,不愿和他离婚。舒畅急得直跺脚,加快了脚步。

    “唱唱,我要喝可乐。”经过一家便利店,舒晨看着外面的冷饮柜,晃了晃她的手。

    舒畅停下脚,“好的,你站这儿不动,我去买。”她松开舒晨,抬脚上了台阶。

    街对面一家电器店今天开张,外面悬着个红色的气球拱门,上面披着一条长长的条幅,一个充气娃娃站在边上手舞足蹈。舒晨看得新奇,咧嘴笑笑就往对面走去。

    拿可乐的服务生突然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街道

    舒畅从包里掏出一把零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刺破了傍晚的夜空。舒畅手一软,零钱像雨点似的落了一地,她僵僵地回过身。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前,舒晨也像个充气娃娃一样,手脚痉挛地抽搐着,额头处像有个喷泉,鲜血沽沽地往外喷涌着。

    舒畅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她的额头,感到人像被撕裂了一般。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劫难,昨天的只是热身,只是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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