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素来任能,李若甫为相多年,借助您的青睐才得以一展才华,君臣之间最忌的就是相互猜忌啊,陛下您仔细想想,这几年来,若不是您有胆识放权于他,天下如何太平啊。”
一席话倒是说到明皇心里去了,被最信任的臣子无视,于那位君王不会大发雷霆。
管仲相桓公,霸诸侯,匡天下,自己当初拜李若甫为相,亦是想效仿,这样在他突发恶疾时非但不前去探望,还要收回兵符,岂不是正好使得君臣离心吗?
用人不疑,这番举措会让自己明君之姿落下不实。
“既然如此,那此事暂缓吧,退朝后朕亲自去探望李相,待他痊愈后再议兵符一事。”
“陛下声名。”
明皇又问道:“那此事交予李相处理,西域都护府拔营前推一事进展如何?”
杨谌抢在前头说道:“陛下安心,鱼恩唐身经百战,继高老将军卸甲归田后他乃是我朝第一的老将,俱传来的消息,休整三日后,大军即可挺进大漠,前往西域,同大食一决高下。”
明皇心情大悦,拍手称快,“好,我唐国人才辈出,一统之事功在千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先皇们盼这一天不知多久。”
既然皇上开心了,朝上的诸事对大臣们来说就顺利许多。
散朝的钟声在钟楼敲响,余音传到大明宫。
杨谌和那位老者一齐走出来,踏出皇宫的一刹那,老人高挺的背脊总算可以送下来,到他这个年纪,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早已司空见惯了。
深陷泥潭,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在自己最后一段时光只想着平平安安。
“杨尚书,今天这种事希望不要再发生了,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此事作罢。”老者以沉稳的语气劝告他。
杨谌讪笑道:“老人家多虑了吧,想着再有几天您就可以脱掉这顶官帽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您老可得想清楚。”
说罢,正要加快步子离开,又被那老者叫住,“朝堂上的事情,我为让手下的人处理干净,不会传到李相口中,也请杨尚书做个顺水人情,保我老头子一路平安。”
他如今已经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杨谌膨胀的野心和李若甫早晚必有交锋。
不过于他,只要能安度晚年就行。
杨谌收敛笑容,转头一副坚冰般刀枪不入的冷漠,“老人家懂规矩,自然会安然无恙。待会皇帝去李相那边,老人家也要打个圆场的活,我保您晚年无忧。”
老者恭敬地行了个礼,最后忍不住提醒一句,“尚书,高处不胜寒,李相能做到的,您未必能,您......”
话语未完,他便发现杨谌眼底已尽是漠然,望不见底,全是黑暗,早已将他视作毫无价值的退局人,此番同自己的对话,好似在威胁。
杨谌甩袖,轻哼一声,将老者一人留在身后。
高处不胜寒,那是你们爬得不够高,我杨谌偏不信这个邪,定要爬到更高的地方,望不见前人项背,独见一片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