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上传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雁门军。
两个时辰内,韩冕要求李光州拔营后撤三里,否则就让所有人看着悬挂着的同胞血溅当场。
不但如此,他强调这只是其中一批俘虏,要想救下一队就遵守上面的要求,再度后撤三里。
总之李光州只要后撤,他也愿意放这些俘虏一马。
战场之上各自出招,无可厚非,但是韩冕未免过于狠辣,竟然用出这等卑劣手段。
“您当真要撤军吗?”林婴追问道。
李光州远望城楼,“雁门军本不善攻坚,如此也好。”
念星晨不解,“李将军又怎么知道他们会饶了这些人,一味撤军,我们反而失去了对安阳城四周的掌控。”
李光州正色道:“率军后撤三里,如果他遵守承诺,我再做打算,反之即刻下令强攻,对面始终占据地利,我军被动。”
林婴恍然大悟道:“爹爹,是否已然看出韩冕出此招是不想久拖战局,想着法子逼着我退军,来寻求突围的时机?”
李光州颔首道:“不错,看来他知道我等身后另有援军,加上雁门军第一波的冲击,城内怕是军心动摇,突围是最好的解法。”
两人的猜测的确有几分与当下安阳城内局势相合,雁门军攻城首战无疑是斩敌立威,以小博大,让素来以勇武威名的塞北人都心生胆怯。
况且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范阳城失陷的消息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在营中传开来。
正所谓人言可畏,这事一出,更是雪上加霜,韩冕为首等人头上都蒙上了一层阴云,脸色极为难看。
还有行云口中那个神出鬼没的玉颜真人,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
韩冕心中不禁萌生退意,才以俘虏为要挟手段逼着李光州后退,让出一条道来。
僵持下去,对面虽然看上去人数不占优势,但随时都有被援军包夹的风险。
直接开门突围的话,雪鬃营堪称最精锐的骑兵,在空旷的平原上,自己就像暴露无遗的靶子。
雁门军营,就在李光州下令撤军的时候,后方斥候递来了一封书信。
那斥候裤腿以及上衣都沾着灰尘,口中大喘气,众人瞧着心里顿时一沉,究竟是什么急报?
李光州拆开纸信,对着上面的字默念,额上眉头一紧,沉声道:“消息可准?”
斥候答道:“后方一一传递,却是假不了。”
纸上所署,乃非一方,实是雁门军后方两路援军,安定国与郭奉仪共署名。
信中所言,卢龙近郊外难民遗留地隐隐有瘟疫突发之兆,多人咳血致死,安定国麾下正安顿难民,避免瘟疫爆发,暂时无法驰援。
郭奉仪所部途经卢龙城前得知此消息,恐军中感染,故不得不原路返回,绕风谷险路直上安阳,但会耽搁时日。
两人的话中之意就是援军不能按时抵达,且不知何日才会到此处汇合,信中并未给出一个准确的期限。
李光州表情凝滞了一下,要知道自己已经下令后撤,单凭雁门军,万一拦不住韩冕的强行突袭,又该如何是好?
“我看看?”林婴察觉一丝异样,从李光州手中夺过书信,脸色一变,“若援军不到,我们又该如何?”
李光州道:“之前有人兜底,现在没人了,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只是城上俘虏要想救下他们,我们就得不断为韩冕出城腾出空间,到时候就算是雪鬃马也未必能追得上。”
念星晨心有一计,“李将军,以范阳之法,夜袭不可?”
李光州解释道:“昨夜韩冕以水化冰,光靠人的手脚和钩索是抓不牢的,任你本事再大,横走冰面,亦不可能。”
林婴想开口尝试一下,李光州直接下令任何人晚上不得擅自离营,违者军法处置。
“你们两个无须操心了,待到攻城冲车组城,我会亲自督战。”念星晨或许是个安分的刺客,但林婴不是,李光州不绕圈子,直接对两人说道。
自己似乎与韩冕一样没有退路了,他没有底牌,韩冕那边同样打出最后一张牌,这局谁也不能率先退出,除非另一个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