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上又熏着什么香,是种特别的暖甜的味道,用这个词来形容太子的确怪异,却又无比合适。
燕秦朦胧中又睡去了,这次梦里不是寒风夜雨,反倒是绿藤红柱,身处其中的少年咬着衣角,面容模糊,那双眼却格外清晰。
如同水雕琢而成的刀,柔软又锋利。
那样可怖,又那样柔软无依。
清晨,东宫里,扶疏抱着床单以及从床被上发现的锦帕,表情有些凝重。
殿下已经十六,早已到了可以通晓人事的年纪,可东宫里别说是有妾室了,连个体己的宫女也没有。
这些事按理来说都是长辈来安排,可皇后娘娘已经故去,尚书令大人又万万不可能插手这些事情。
蔺绥用膳前,听见大宫女在一旁婉约询问要不要安排人的时候,眉心跳了跳。
“不必,本宫可不想枕边人是他人的细作,此事不必再提。”
扶疏心想也是,殿下大业未成,群狼环伺,还是不将精力浪费在这上面为好。
蔺绥跨出殿门,福喜已经在那里候着了,他昨日就来告罪磕头,一副可怜情态,蔺绥没怎么为难他,像是信了他说的话。
蔺绥留着他还有用,他不待在这里,皇贵妃怎么好根据他的行踪算计他呢。
忠祥死了,皇帝很快点了新的大太监做随侍。
蔺绥不在意他是谁的人,等到钟琢得宠,才是他看中的人出场的时候。
钟琢没让他失望,很快就在皇帝跟前露脸了。
他已经被调出了礼部,被调去了户部。户部的工作可都是与银财挂钩,其中的门道可不少。
蔺绥寻了个由头在暗地里又见了钟琢一面,钟琢今时不同往日,格外春风得意,但面对蔺绥时依旧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蔺绥点拨了他,告诉他更快的得宠方法。
“废储……这这……殿下明鉴!微臣从未有过这个心思啊!”
钟琢跪在了地上,擦着额头的冷汗。
他是借着太子的手爬上来的,他深知陛下有废储君的心思,可他没有打算如此应和。当他决定搭上太子的船时,就做好了成为未来帝王股肱之臣的准备。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他可想的远着呢。
蔺绥轻笑:“钟大人不必惊慌,本宫自然是知道你的忠心,只不过告诉你如何更加讨父皇的喜爱罢了,毕竟你越得宠,便越是对本宫忠心的表现。”
“微臣知晓,定遵殿下旨意,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钟琢又是一番保证,蔺绥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只需要得到最后的结果。
蔺绥安排好了事宜,又找外祖父蔺森商谈了一些事后,便回到了宫中。
只是还未到东宫,恰好在小道上遇见了一个人。
他穿着青色蟒袍,身材纤瘦,面如冠玉,瞧着像个斯文书生。
蔺绥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与之谈话的意愿。
那人却站定,对蔺绥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许久未见了,气色依旧。”
“庆王也不差,从麟州回来了?”
此人正是庆王燕珣,一月前麟州匪患为乱,他带着圣旨前去剿匪,今日回来了。
据蔺绥的了解,庆王是不会武,马上骑射也一般,说是去剿匪,不过是去刷军功。
不过百姓可不了解这些,到时候歌颂一番庆王的功德,这便成为了口碑,总之比他这个太子在民间要更得人心。
“刚刚和父皇奏表回来,听说最近宫内的莲花开的不错,可否赏脸一同去观赏?”
庆王虽然是兄长,可对身为太子的弟弟却格外恭敬客气,外界对他的评价也都是儒雅君子,温良恭俭让。
原主是看不惯他这副作态的,分明有夺位之意,还装作温和斯文模样,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原主浮躁肤浅。
蔺绥倒觉得这样才正常,其实温和和狠绝,原本就可以并行不悖。
这样的对手倒是让蔺绥有了几分兴趣,他昂了昂下巴,故作倨傲道:“那本宫便赏脸陪你看看,顺便听听兄长这一路上有何趣事逸闻。”
庆王走在蔺绥身旁,捡了些事情谈论,甚至还谈到了禁军的一位统领。
“高统领此人心直口快,武力超群,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却颇为知礼,是个极为不错的人,这次剿匪他也立了大功,我已经奏表了父皇,定是要给他嘉奖的。”
庆王对这位姓高的统领赞不绝口,颇有推举之意。
这话要是落在原主耳中,原主已经把这人划到庆王对势力范围内并且有针对之意了,但蔺绥可没这么蠢。
多半这人是中立派且没有被庆王完全拉拢,为了防止对方是个恪守规矩的拥皇党,庆王先在蔺绥这里打预防针,什么赏花也都只是幌子。
“兄长可真惜才,可惜不是储君。”
蔺绥不阴不阳地说了句,面色越发难看。
这副愚蠢自大的嘴脸落下旁人眼中,让人越发看轻。
庆王温和道:“太子殿下又说笑了。”
蔺绥心想的确,他确实在说笑话。
还未进御花园,前方又起了吵闹的声音,一堆宫女太监堵着路,不知内里是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庆王对着站的最近都太监询问,那太监一见太子和庆王便急忙行礼。
“八皇子殿下抱着九公主跟五皇子殿下闹着玩呢,可五皇子殿下不愿意,九公主吓着了在哭闹。”
“让开。”
蔺绥本来是装的脸色不好,现在是真的不太好了。
七皇子和八皇子都才十一岁,这两人在蔺绥看来就是无比讨厌恶毒的小孩。
“给我按住他!五哥,不就是做大马么,给九妹骑骑又怎么了,你以前还学狗叫给我看呢。”
“你当不当,不当你这宫女今日就别想回去了,来人,这贱婢冲撞本皇子,给我掌嘴!”
八皇子话音刚落,按着宝酥的宫人便伸出了手打在了宝酥的面上。
九公主今年七岁,被这情况吓得哇哇大哭,宫人正在一旁焦头烂额地哄着。
燕秦的头发被扯的有些凌乱,坐在地上看着被掌掴还在对他摇头的宝酥,心里冷沉,膝盖微弯,打算在弟弟的命令里给年幼的妹妹当坐骑。
是他无用。
燕秦的心理充满了恨意,在他准备双腿跪下趴下地上时,却被忽然踢倒了。
“没出息废物,你是傻子又不是没脑子的狗,叫你跪你便跪?”
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这只脚的主人燕秦万分熟悉,他曾被他赤着双足踩过胸膛。
他有些呆愣地抬眼去看,少年太子面庞上满是鄙夷与嫌恶,充满了不屑。
在场所有人便见刚刚呆傻的五皇子欢喜地抱住了踩在自己身上的太子的脚,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阿秦不想当大马,八弟弟非要九妹妹到我身上来,九妹妹都吓哭了,他还打酥酥,他坏!”
燕秦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从地上坐了起来,依赖似的蹭了蹭蔺绥的腿。
这模样让宝酥眼里湿意更重,为了救他,主子竟然不惜这般讨好太子。
燕秦心里想的却是太子似乎不太喜欢旁人碰他,他蹭他的小腿时,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微颤。
蔺绥收回了腿,这次身体似乎比从前要反应敏感些。
他睨着八皇子道:“老八好大的威风,想骑马不去马场在这儿闹腾?”
“皇兄,臣弟和五皇兄闹着玩呢,他这奴婢出言不逊冲撞了我,我这才让人教训的。”
“二皇兄,您回来了!”
八皇子对着太子嬉笑着道歉,看见庆王时表情亲热崇拜。
八皇子是站队庆王的,反正他只是罚了个奴婢,庆王又在这儿,太子能拿他怎么样。
“去把本宫的踏云牵来。”
踏云是一匹宝马,原主的坐骑。
扶疏早就赶来,正好领命前去了,庆王见状微微拧眉。
“这御花园怕是施展不开,太子牵踏云来做什么?”
“八弟不是想让人骑马么,本宫也想让人骑马,老八这么喜欢玩闹,不如和它也玩玩,正好看看骑术如何。”
八皇子脸色略白,求助似的看着庆王。
庆王开口道:“八弟还小,怕是不妥。”
蔺绥冷笑:“老五还是个傻子,这便妥当了?”
燕秦怯怯地牵着蔺绥的衣角,表情委屈地当着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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