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只零散挂着三盏油灯。
昏暗光线下依稀辨别床榻位置,整个军帐空空荡荡,除却南面悬挂的宝剑和书案上杂乱的竹简外别无一物。“子扬见笑了,东郡黄巾刚被击溃,各方面供应都跟不上,等明天返回陈留再做招待。”曹操爽朗一笑招呼二人坐下。
刘晔、郭嘉面面相觑,略微迟疑地跪坐在棉毯上。“子扬声名远播,让我渴求已久啊!”曹操冷不丁开口,狭长眼眸细细打量
举着得体的刘晔,越看越满意顺心。
脑海中纠缠芜杂的思绪纷纷割除,刘晔舒展眉头思索着等下说辞,竟然没有听到。郭嘉干咳一声诧异望眼被拉回现实的刘晔,打圆场道:“主公,子扬有些疲倦,可学富五车,博闻强识,有经天纬地之才,愿主公委以重任!”
曹操拨弄着书案竹简反问道:“既如此,子扬愿任何职?”刘晔一看知道重头戏来了,曹操分明要看他才干授官任用,军中官职缺乏,曹操自己又只是东郡太守。封的官最多是从事主簿这类虚职,能否飞龙出渊就看这次表现了。
想好对策,刘晔霍然起身:“某以为言之过早。”
过早?刘烨语出惊人。曹操起了兴致,但凡出仕士子,哪个不怀揣着托紫垂青的念头,恨不得立马被别人委以重任,到刘晔这却反了过来。曹操的反应被刘烨尽收眼底,经过多年磨合,对方的性格他早就了熟于心。
“敢问曹公是否担忧霸业难成。刘晔不待曹操回应,自顾自清声道:“当今天下袁绍,四世三公雄于河北,公孙瓒横刀立马,独占幽冀。荆州刘表、汝南袁术都是狼子野心之徒,其余张扬张超犹如冢中枯骨,吾独忧李郭二人!
曹操眼睛眯成细缝,示意刘晔继续。郭嘉也饶有趣味地盯着刘晔,某认为当务之急是击溃李郭二贼,保驾天子于许昌,以天子大义之命号令不臣!”
刘烨擦擦冷汗,前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说法是荀或和程昱首先提起,所谓保驾天子到底是块遮羞布罢了,深层次意思大家都明白,一个软弱天子无兵无卒,来了也是任人摆布,刘晔毕竟是汉室宗亲只能含蓄隐晦暗示。
现在他提前将迎汉帝的事情全盘托出,心里虽然笃定曹操会答应,可仍然七上八下。
“你说什么?”曹操瞠目结舌,沉吟片刻方才似有所悟,犹豫望眼同样讶异的郭嘉。郭嘉心领神会:主公,子扬所言在理,可如今青州军初成编排,未经操练,面对久经沙场的西凉军恐怕……
刘烨暗道果然,也不惊讶:“曹公勿忧,我有一计,素闻李郭二贼争权夺利,颇有不和,可派辩士到长安觐见汉帝,一方面替明公请封,另一方面借机离间李榷郭汜,彼时二贼相争,明公亲提一军,长安雍凉岂不囊中之物。
曹操难掩喜色,紧抓刘晔手掌:“子扬果真佐世之材,只是出使人选……”
谈到人才,曹操倍感压力,他是宦官之后。不像袁绍四世三公,人才如过江之鲤。更何况兖州初定,政务军备繁多,实在是抽不出胜任之人。
似乎看出曹操的为难,刘晔字正腔圆:“如蒙不弃晔当请缨。”刘烨心情紧张到极点,目的能否达成,就指望曹操用人的原则,再加上郭嘉荀攸等人帮助,应该能够达成所愿。
等到李榷郭汜内斗出现,他再从中牟利占据长安西吞雍凉,凭借先知先觉的优势逍遥乱世,而这前提便是他要名正言顺地掌握军队,否则将领凋零,士卒离散,他就算是再有能力也回天乏术。至于军队的来源,青州30万黄巾不明摆着吗?
曹操刚开始有些犹豫,待郭嘉点头示意后方才豪迈道:“既然如此,面见圣上的重任便交托子扬,权且休整三天,待替子扬接风洗尘后再出行。”
这个提议正中下怀,刘晔巴不得多停留几天,如今自己身边既无谋士,更无武将,到了长安也徒劳无功,计算好于禁、典韦、乐进等人的投靠时间,刘晔打算守株待兔,悄悄隐藏心中窃喜,刘晔放松心态,三人攀谈过后,见天色渐晚,刘晔便同郭嘉起身告退,以免妨碍曹操休息。
刘晔临走时打量了下营账里悬挂的宝剑。他本来便是个爱剑之人,击剑任侠的事情做过不少,没记错的话,这把皮革里插着的长剑便是前世赵云夺走的青虹。幽蓝剑光透过皮革迸射出寒茫,令人望而生畏。
木屐踩踏泥泞的地面,刘晔眯眼看向天空,阴云密布,难以分辨时间,而军帐里早已经是满山遍野的成片火光。只是因为驻扎的地势所限,很多得不到救治的伤兵还浸泡在泥水里。
奉孝你可以告诉曹公,袁绍正和公孙瓒对峙。短时间内不会奔袭兖州,让他把营地从山地间移向平坦的地区吧。
郭嘉满脑子是刘晔方才的异样表现,冷不防听到蛮不在乎的说道:“斥候飞鸽传书说了幽州事项,我和曹公正要考虑……”
意识到不对,幽州和兖州相隔万里,他自己也方才知晓罢了,刘晔怎么知道?郭嘉冷汗直冒刚要询问,便见刘晔领着两名书童撑伞消失在黑暗中。
“又下雨了!”
感受到鬓发间的湿润,郭嘉百感交集地转眼望向曹操的营帐自嘲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