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去的工人,这些人之所以找不到出路,则是因为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
他们在圣约翰堡没有居所,以前工厂的宿舍就是他们的家。后来开发商把宿舍给强拆了,他们只好搬到船坞边上搭个窝棚住,今天林小曼来,正好赶上开发商来赶人,准备拆船坞。
被林小曼打伤的那几个人,就是开发商派来赶人的混混。
林小曼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混混抬着一名双腿残疾的老人从窝棚里出来,然后把老人扔在一边,不顾老人的嚎啕大哭,把他的窝棚和里面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稀烂。
“那老人为工厂服务了五十多年,唯一的小孩战死在黑石山里。临老在船坞上摔断了双腿,丧失了劳动能力,现在只求在工厂里能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让他去流落街头,等于送死。”林小曼轻轻对罗松溪说。
“那联邦不是应该有社会保障援助金吗?”罗松溪问。
“社援是有,但社援的钱已经几十年没有涨过了。在你们塔尔塔,社援是可以让一个人吃饱穿暖,但这里是首都,物价是塔尔塔镇的好几倍,房价是塔尔塔的几十倍。”林小曼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我看不过去,就上前替老人说了几句话,结果那些混混态度极其无礼,旁边有几个工人也帮着老人说话,结果领头的两个,被混混推到了水里。我气不过,就动了手。”
“唉,”罗松溪叹了口气说,“那不管怎么样,也不该对抗执法呀。”
“不该?”林小曼细细的声音陡然高亢了起来,“你知道那些治安官是什么样的吗?来了之后,不问话,不调查,直接就是一个寻衅伤人的帽子扣在我们头上,什么情况都不管,直接就要把我和领头的工人,统统铐回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松溪连忙解释道。
林小曼深深吸了口气,让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对不起,”林小曼对罗松溪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看到这样的事情,就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
林小曼用双手笼住嘴巴与鼻尖,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简短地向罗松溪讲述了她妈妈临终前的日子。
那荒芜的花田,那夜半在窗外响起的鼓乐,她妈妈那无法入眠而充满惊恐的眼……是啊,从学校到矮人王国,在只有罗松溪的世界里已经渡过了太多日子,林小曼,你是否已经忘记了这个社会有多少不公?是否已经忘记了你曾经宣誓将为之奋斗的事业?
罗松溪轻轻将林小曼拥入怀里,轻抚她的背脊,想要缓解她触景生情的伤悲。林小曼却倔强地抬起头来,对罗松溪说,“根据联邦与北海重工的协议,北海重工有接收并安置这些工人的义务。但你猜北海重工安置这些工人的条件是什么?”
“他们要求这些工人于半个月内赶到北海州的新工厂报道,北海重工则会替他们在新的工厂安排工作。可是北海州离这里五千多公里,你让这些家徒四壁,不,家都没有的工人,如何有能力,在半个月内,赶到北海州?”
在联邦的法制框架下,这些商人的所作所为,完全合法合规,挑不出一丁点毛病:飞驰地产依法履行他们对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北海重工依条约接收工人,工人不去报道视为自己放弃重新上岗的权利……他们想维护公平与公义,结果违法的却是他们。
罗松溪坐在船坞的铁墩子上,环视着周围这群面露悲愤之色的工人。他摸摸自己的怀里,那里有一本联邦民生银行的本票,当年伊薇兰承诺给他每年一个亿的利润分成,现在他不知道能开出两亿还是三亿的支票。
要安置这些工人,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在于,他可以安置这一批失业的穷苦工人,却不可能去安置所有穷苦的工人。
随着环圣彼得堡工业区的外迁计划,原本服务于工业区的数十万产业工人,不知道多少会面临与这里的工人同样的命运。
说到底,解决这些工人的问题,并不是他的责任。在一个依靠制度集体治理的大型商业社会里,任何个人,都没有解决社会普遍问题的能力。
算了,想远了……现在,首先要解决的,还是眼前的问题。
无论这些治安官们的作为如何,他们代表的始终是联邦法律的意志。罗松溪还是希望尽量能在法制的框架下解决问题。
但如果实在不能在法制的框架下解决问题,他也并不怕把问题搞搞大。矮人的册封大典他都硬闯过,这些治安官他还真的不会放在眼里。
联邦的基石是法律和规则,并不是治安官身上的这身制服。但说到底,从小在旷野上猎杀马匪的他,对所谓联邦的基石其实也不是很待见,哪怕他刚刚经历过联邦军神的耳提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