翃见状,心中已然明了了几分,故作惊讶状,疾步上前关心地问道:“军头,有何吩咐?哦,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他趁势凑近韩军头,低声说道:“军头什么也别管,只顾往前走,自会恢复如常。”
韩军头瞪圆了眼睛盯着子翃,本来想问“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可舌头几乎完全冻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子翃笑了笑,暗地里顺势推了韩军头一把,韩军头无奈,只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只听忠尧又说道:“小弟虽不是渝州的,但好歹也是成都的,土生土长,离得不远,自古巴蜀是一家嘛。”忠尧低声说着,快步走上前去,与其并行,一改口音,以巴蜀方言与那衙役攀谈,“大哥,小弟初来贵宝地,这人生地不熟的,不晓得是否可以透露一下是哪个往衙门里递的诉状,告了我?”
衙役转过头,瞪了忠尧一眼,低声说道:“话不要那么多,快点走!”
忠尧装作很乖巧地“哦”了一声,刚走两步,忽然脚下踩到一个什么东西,连忙从地上捡了起来,追上那名衙役,眉目含笑地说道:“大哥,你的东西掉了。”说罢,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一个荷囊递了过去。
那衙役伸手摸了摸腰间,脸色微微一变,似乎真的掉了什么东西,再定睛看了看忠尧手中的荷囊,忽然咧嘴一笑,伸手接了过去,又暗中掂了掂份量,说道:“原来在你这儿,幸亏被你拾到了,多谢。”
见那衙役收了荷囊,忠尧嘴角微微一笑。
过了一会儿,忠尧装作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聊开了。
“大哥,怎么称呼?”
“免贵姓毛。”
“哦——,原来是毛哥,幸会幸会。”
姓毛的衙役笑了笑。
忠尧又说道:“毛哥,这司理院是什么地方?”
毛衙役想了想,边走边说道:“当世有健讼之风,渝州府衙事多繁剧,应接不暇,设有当置司、州院与司理院专事审讼。凡兵事则属使院,民事则属于州院,刑狱则属司理院,三者分属,不相侵越,后并州院、使院为一,来了个推官,设了个当置司。
简单来说,司理院和州院是渝州两大牢狱。司理院和司理参军为专司和专吏,而州军院和录事参军则为兼司和兼吏。”
“那等下到了州府衙门,可知是谁来审讯小弟?”忠尧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等只是奉命将你押往司理院,至于推勘是谁,不敢妄断。”毛衙役从容答道。
忠尧故作惊讶地问道:“话本里不应该都是你们和县太爷、知州、知府审理的吗?”
“话本里戏说的你也信?”毛衙役一边走,一边转过头冲忠尧笑笑,“按本朝律法,州府衙门的巡检司、县衙门的县尉司,二者合称‘巡尉’,诸道巡检捕盗使臣,其职责主要是缉拿、追捕嫌犯,搜集罪证、主持司法检验等,不可以参与推勘,更不能擅自给嫌犯定罪,凡获寇盗,不得先行拷讯,即送所属州府。”
忠尧倒吸一口凉气:“啊?原来不是你们和知州知府审讼?”心中叫苦不迭,暗想:“难道这银子送错人了?”
“当然不是。”毛衙役答道,“不过,你也不必多虑,司理院推堪录问多半是司理参军。司理参军参预鞫(jū,审问)勘刑狱,狱案未决之前,嫌犯若由司理院管押,司理参军须对关押人的生死负责。”
“那,这司录参军又是个什么官?”忠尧试探着问道。
“曹官。”毛衙役悠悠答道。
“曹官?”忠尧眉头一皱。
“对,曹官。”毛衙役点了点头,道,“曹官是州郡属官,渝州过户两万,按制设曹官三员: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户参军三员,司户兼司法。三曹官分掌户籍、赋税、仓库出纳、议法断刑等,只是无须每日赴长官厅参预议事并签押公文。
诸曹官之首为录事参军,与县令并称令录,又称大录、都曹,掌州院庶务,州印、诸曹日常政务,纠诸曹稽违。
司理、司法、司户三参军皆称‘判司’,与县主簿、县尉并称判司簿尉。
司理参军,又称理曹、理官、狱官、狱掾等,掌狱讼勘鞠之事,专于推鞫研核情实,负验尸等检验之职。
司法参军只负责检法议刑。此外,兼管诸库,参与管理常平仓与义仓、均平差役、兴修水利等事务。而司户参军仅掌户籍赋税、仓库受纳,以及与户籍关系密切的婚田词讼。故,渝州府衙将此二职合二为一。”
忠尧听罢,若有所思,喃喃道:“如此说来,得搞好与司理参军的关系啊,呵呵,嘿嘿……”
“嗯,言之有理,”毛衙役侧目瞥了忠尧一眼,颔首笑道,“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