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阅读完第一页上的誓言后,安不尘并没有翻看后续的页码,她将册子收进暗格,重新来到了石室的床榻上,低沉的声音从她的木桶中传出,雄浑得并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吉时已到,诵经——”
石室之外,方才还忙碌着打扫卫生的众多师兄弟姐妹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原地站定,闭眼背诵起经要的原文,诵念声穿荡在整个石窟内部,悠久不息。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
虞良从睡梦中悠悠醒来,他先是睁开了双眼,然后又迅速闭上,转而睁开一只眼睛,偷偷地看向自己的周围。
关于自己的熟睡,虞良是有一定的判断和把握的。
这已经演变为因果律一般的规则级武器了,进入怪谈副本后的第一次沉睡往往会极大地推动副本进度,并且将会给他带来睡前难以想象的收获。
虽然会制造出些许惊吓,但相较于收获,这点惊吓都算不得什么。
危机往往和机遇并存,只需要解决掉危机,那么剩下来的就全部都是机遇。
沉睡,是作家第二个大招,而现在的虞良在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当前的情况。
自己依旧睡在木筏上,跟着潮水微微起伏,这证明他并没有遭遇太离谱的变化,至少现在依旧是处在岛屿周围的海上。
其次,篝火燃起来了。
这证明纸人并非是什么都没有做,它果然是不安分的。
而这也是虞良选择纸人来帮自己守夜的原因,纵观能够召唤出来的t2梯度生物,只有纸人的性格和李花朝最是相似,这沉睡的机会当然要留给纸人来才行。
虞良正式从简易的床榻上做起来,他大概只睡了几个小时,所以天色依旧是漆黑的,并没有天亮。
篝火边上,一只深色的纸人正在严肃地来回巡逻,坚守岗位如同卫兵。
他定睛看过去,本来白白嫩嫩的纸人现在已经是深褐色的皮肤,而且身上还变成了有起伏的波浪形状。
嗯?
晒黑了?
“小一?我醒了,过来吧。”虞良冲着纸人招了招手,心中略有一些遗憾。
看起来纸人小一很好地遵守了他的守夜指令,并没有出去鬼混。
工作完成得很不错,下次守夜不叫你了。
而纸板人转过身来看向虞良,短暂地思考过后就怒骂出声:“歪基拉西八猴子,睡觉!”
虞良:“???”
特么t4的纸人都这么飘的吗?
反手就是一巴掌上去,将纸板人拍得原地转悠,倒在了地上,而虞良也是注意到现在守夜的并非是纸人小一,而是纸板箱变成的纸人。
这么说起来的话,小一果然还是没有守夜,只是将守夜的任务交给别人了?
有戏。
“过来,我问你,原来的那只纸人呢?就是白色的那一只。”虞良把纸板人拎到自己的面前,询问道。
纸板人晃悠着脑袋,许久才恢复了神智,但它并没有回答虞良的问题,而是固执地将脑袋撇向一边,对虞良的询问表示不理会,一副严刑逼供也绝不暴露我方任何情报的模样。
虞良:“……”
不知道是不是阴险狡诈的纸人看多了,现在遇见这种宁死不屈类型的纸板人,竟然显得格外眉清目秀。
而这个时候,篝火边上突然开启了一个人头大小的黑色洞口,随着洞口处的一圈金线绘制完毕,纸人小一忙不迭地从洞口里钻出来。
它落在了木筏上,先是飞快地跑向木桨,发疯似的划动几下,见木筏并未产生任何移动才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又冲向木筏放置固定锚的地方,解开了固定锚后迅速划桨,趁着夜色朝大海深处拼命划去。
纸人小一一边划船还一边不停地发出咒骂:“歪基拉西八安不尘,吓人的嘞!”
“安不尘?什么安不尘,你在岛上见到安不尘了?”虞良从这句咒骂中听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当即好奇地问道。
而且这纸人还是直接用【莫须有】开次元传送门回来的,这家伙在岛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虞良!哭哭!岛上吓人!”纸人小一仿佛是现在才发现虞良已经从木筏上苏醒了过来,当即喜悦地尖叫出声,一副见到亲人的模样,丢下桨就冲着虞良扑过去,但扑到一半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脚踹向那只还没有缓过神来的纸板人。
小一怒骂一句:“勾八没眼力见,划船!”
“等等,先别走,你到底在岛上遇到什么了?”现在的虞良只感觉满脑子问号,他只想知道小一究竟遭遇了什么东西。
小一则是言简意赅地用动作表演出来了当时的场景,它用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尖叫道:“西八安不尘,吃掉,抓老子,吃掉!”
然后它又是表现出一副坠落的样子,最终落在了地上,冲着一个什么位置用力一撸,另一只手做出手刀的模样奋力砍掉:“肠子,砍掉,宝石砰出来,吃掉宝石,恢复能量!”
最终,小一用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圆圈,自己做了一个钻过圆圈的动作:“变门,传送回来,见到亲人思密达!”
虞良:“……”
通过这浮夸的表演,他还是能够勉强理解纸人是怎么回来的。
被安不尘吃掉以后,它打开了安不尘的肠子,从里面拿到了一种特殊的宝石,恢复了一点能量后就开传送门逃了回来。
“再之前呢?你是怎么碰见安不尘的?”虞良继续问道。
纸人小一想了想,然后飞快摇头:“不重要。安不尘,桶人,吃老子,重要!”
“安不尘变成桶人了?”虞良一惊,他没想到才进入副本三天宇宙中就有角色沦陷了,还是最能藏的安不尘。
小一点点头,它思考着当时安不尘的话语,又给虞良下了一剂猛药:“月亮管家,桶人!”
语罢,它迅速地抬起头,看向夜空中那从未注意过的月亮,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而虞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拨开遮阳伞的一角,看向夜空中的月亮。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上悬挂的就不是月亮了。
那是一个桶,一个带着弧形裂痕的桶,仿佛是在微笑一般。
皎洁的月光就从那微笑的嘴角中倾泻出来,照亮了整片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