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银鱼湾

    多年以后。

    九玄大陆北端，银鱼湾村。

    银鱼湾状如一条弯曲的海鱼，海中的礁石连着陆地丘陵，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港。除了形状像鱼，银鱼湾还盛产一种长如飘带、通体亮银的海鱼，因此才得名银鱼湾。

    湾边的陆地上坐落着一个小渔村，就叫银鱼湾村，村里的百姓大多以捕捞海货贩卖为生。

    寅时。

    咚咚咚！

    金四喜敲响了林方成的家门：“方成哥，方成哥？该出海咯！”

    “来咯来咯！”林方成拉开大门，抱着一团渔网走了出来。

    金四喜和林方成都是村里打鱼的好手，俩人也是海捕时最好的搭档，这样的关系，他们维持了二十多年。

    几年前，两人都各自成了婚，现在金四喜的女儿已经五岁了，而林方成至今连个孩子都没有，因此没少被人说闲话。

    “四喜，今儿结霜了吧？有点冷啊。”林方成微微颤抖着说道。

    “是比去年早了些哈，冷倒是还好，先上船吧。”金四喜边推着舢板边说道。

    “诶，我把渔网丢上去。”林方成扭腰一甩，将渔网丢到船尾，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金四喜则加了把劲，使劲一推，舢板入水，他也顺势跳上舢板。

    ······

    傍晚，打了一天渔的金四喜和林方成摇桨回湾。

    “方成哥，今天这些鱼要是卖出去，那钱都够我们用一个多月了。”金四喜开心到嘴角咧到了耳根。

    林方成会心一笑：“哈哈哈哈，我家的花销还好，倒是你，养了个那么可爱的女儿，你可得多买些好东西，再苦不能苦了孩子。”

    “我知道，不过方成哥，你跟嫂子到底咋回事儿啊？这么多年了，也不见给我生个侄子侄女什么的？”金四喜调侃道。

    林方成苦笑着叹道：“或许是我们和孩子没有缘分吧，这个我们也强求不来啊。”

    金四喜随意地将头扭向一边看风景，却突然看见夕阳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金四喜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方成哥，你看那飘着的是什么？”金四喜指向那一团漂浮物。

    林方成站起身眯起眼仔细观望，突然一惊：“那好像是个人啊！四喜，你看着船，我去捞他！”

    扑通！

    林方成一头扎进了海水当中。

    “诶！方成哥——小心点！”金四喜边划船边喊道。

    林方成游到溺水之人身边，将其托举起查看：“是个孩子？四喜！是个孩子！快拉我上岸！”

    ······

    来到岸上，林方成和金四喜满脸焦急地对男孩施展救助措施，不一会儿，男孩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海水。

    “方成哥，他还有口气，能救，咱把衣服脱了给他取取暖。”金四喜率先脱了衣服，给男孩保暖。

    经过一番折腾，男孩终于醒了过来。

    “醒了！”林方成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沉了下来，“孩子，有哪不舒服没？”

    男孩看着眼前的两人，他的表情从茫然、慌张，再到警惕。

    “孩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刚才淹水了，是我们救了你啊！”金四喜赶忙解释。

    男孩眼中的戒备卸下了一些。

    “你几岁了？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海边来呢？这很危险的。”林方成询问道。

    “六岁——”然后男孩就不说话了，只是一味地摇头。

    金四喜轻叹道：“方成哥，怕是掉水里伤到脑子了，他一时估计想不起来自己的来处了。”

    “这可怎么办啊？谁家丢了孩子，那他父母还不得急死啊？”林方成一时焦头烂额。

    金四喜思索片刻：“这样吧，把他带回村挨家挨户的问，要是还找不到他父母，那就让村长做决定吧。”

    “行。”林方成赞同道。

    ······

    两人先将渔获存在金四喜家中，而后便带着男孩挨家询问，可换来的答复都是不尽人意。

    “不知道。”

    “不认识。”

    “你去他家问问？”

    “这谁知道？哪来的孩子送哪去呗。”

    ······

    “诶不是——”金四喜和林方成吃了最后一道闭门羹，只得扭头去寻村长。

    咚咚咚！

    “村长，村长？村长！村——”

    两人敲开了村长林启帆的家门。

    “怎么了？”林启帆捋了捋胡子，询问道。

    “村长，我们出去打渔，救了个溺水的孩子，可是村里没人认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人，姓甚名谁，只好将他带来，让您定夺了。”金四喜解释道。

    林启帆慢步走到男孩身前，仔细瞧了瞧，然后说道：“既然找不到父母，那我们也没有将他抛弃的道理，相遇即是缘分，看看你们两个，谁有能力把他收养了吧？”

    金四喜率先回绝：“村长，您知道的，我家已经有个女儿了，还有老婆、父母，那么多张嘴，养不过来啊。”

    “那——方成，你？”林启帆将目光投向林方成。

    “村长，我家是人少，但是无缘无故带回去一个孩子，我怕我家那位——”林方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林启帆扭头思索，后又补充：“这孩子被你们救下，既是缘分，又是因果，这样吧，天色未晚，我与你同道回去，由我来调和。”

    林方成稍放心了些：“那就多谢村长了。”

    回到家，陆娟见林方成晚归，不免地抱怨起来：“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菜都凉了，不想吃就早点说。”

    林方成赶忙安抚：“娟，你别生气，我刚跟四喜办事儿去了，你看这——”

    陆娟见林方成牵着一个孩子，突然心慌了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方成，咱是没有孩子，但咱们可不能不能做偷人孩子的事啊。”

    “哈哈哈哈，陆娟啊，你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启帆慢悠悠地进门，而后补充，“这孩子是方成出去打渔救上来的，他们找了满村都没人认，我呢，心想你们这么多年都没养个孩子，不如就将这孩子收养了吧？”

    陆娟略显犹豫：“这——村长，若是我们收养了这孩子，他父母事后找来呢？”

    林启帆赶忙表示：“大可放心，这孩子不会让你们白养的，村里会给你们一些补助，若是他父母真的找来，村里也会帮你们解释的。”

    这样一说，陆娟才稍放下心来：“村长，这孩子就交给我们吧。”

    林启帆会心一笑：“好，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村长慢走。”林方成将林启帆送到门口。

    “行了，送到门口就行，回去吃饭吧。”林启帆颔首致意。

    “村长慢走。”林方成最后挥了挥手。

    回到院中，陆娟正与男孩交谈些什么。

    林方成在男孩身前缓缓蹲下，认真的询问：“真想不起来名字？”

    男孩微微点头。

    “好吧，那你以后就跟我姓了，我姓林，全名林方成，她是我老婆陆娟，你以后就叫林——”林方成看向周围，心里仔细斟酌了一番，“林霜！就叫这名字了啊。”

    “林霜——”男孩喃喃道。

    “对咯，我们收养了你，你该叫我们什么？”林方成循循善诱。

    “爹、娘。”林霜试探道。

    “真乖——娟，把饭菜热热，今儿该添碗筷咯。”林方成笑道。

    陆娟轻笑颔首：“知道了。”

    ······

    一年后。

    林霜七岁，他在银鱼湾村彻底扎下根来，以前村里的孩子偶尔也会跟他玩，但他的来头很快就传遍了村子，然后全村的孩子都知道他是“捡来的孩子”了。

    每次受到孩子们的嘲笑后，林霜并没有表现得特别生气，只是会一个人坐在海边，静静地望着海面。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嘲笑林霜。

    林霜的眼睛突然被一双小手蒙住：“嘿！林霜哥哥？”

    “梦阳，你别闹了，快松手——”林霜轻喊道。

    金梦阳这才松开手，然后一屁股坐在沙滩上，靠在林霜身边。林霜下意识地往一边挪了挪，谁料金梦阳也挪了过来。

    “嘻嘻，林霜哥哥，海边有那么好玩吗，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到到这里来？”金梦阳疑问道。

    林霜闭眼昂头吸了一口咸咸的海风：“海风吹到脸上的感觉很舒服，能让我忘记烦恼。”

    “可是我爹总说，小孩子哪有什么烦恼？”金梦阳奶声奶气地说道。

    林霜轻笑：“你爹说的对，小孩子哪有什么烦恼。”

    “林霜哥哥，你好敷衍啊，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说话？”金梦阳埋怨道。

    “怎么会呢？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啊。”林霜笑着回应道。

    金梦阳灿烂一笑：“嘻嘻，林霜哥哥，那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兄妹，好不好？”

    林霜听罢愣了一下，旋即扭头答复：“可以啊。”

    “你不许反悔！”金梦阳的眼神天真无邪。

    林霜轻笑着颔首。

    ······

    十年后。

    林方成与金四喜都到了不惑之年，而十七岁的林霜与十六岁的金梦阳正值青春。

    这天，村里来了两个“仙师”，说是要在村子里面挑选合适的年轻人入道修炼，这么大的事情，村长自然是好酒好菜地招待，同时还召集了全村的年轻人，让“仙师”过目。

    因为招待“仙师”的宴席不能少了银鱼湾盛产的银鱼，所以林霜被林方成拉着打渔去了。

    临出发前，林霜回头瞄了那两个所谓的“仙师”一眼，扭过头便发自内心地冷笑。

    “霜，上船。”林方成喊了一嗓子。

    “好嘞。”林霜轻轻一翻便上了舢板。

    “一会儿到了海上，听我指挥，别胡来。”林方成叮嘱道。

    “知道了爹。”林霜正经地应答道。

    近海。

    “看好了，我教你，渔网这样抡个满圆······鱼线是要这样抻开······”林方成耐心地指导着。

    林霜的学习天赋很强，一点就通，很快就钓上不少银鱼。

    “爹，那些仙师到底是什么人啊？”林霜随口问道。

    “嘘，小声点，他们是神仙的使者，每隔那么几年就会到各个村里搜罗人才，教他们入道修炼，他们一来村子，可不就成了贵客吗？”林方成小心翼翼地答道。

    “可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很面善——”林霜小声嘀咕道。

    林方成忙瞪了林霜一眼：“快闭嘴，若是被上仙听到，咱们就完啦。”

    林霜表面闭上了嘴，可心里已经对那两个“上仙”有了基本的了解。

    “好了，差不多够了，回湾吧。”林方成边收网边说道。

    “嗯。”林霜摇动船桨，缓慢转头。

    ······

    银鱼湾村。

    一批青年围在村长家门前，等待接受“仙师”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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