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活下去

去买早饭，你帮我看下叶晨，他应该快醒了。”

    说完刘脂嫣便离开了医务室，晨光中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步伐也有些不稳。

    在去买早饭的路上，刘脂嫣几次想忍住眼泪，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扑通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怕，真的害怕，如果今天自己来晚了，如果晨晨在学校发生意外，如果自己没有拿到注射器。

    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她的身体都是颤抖的，巨大的情绪起伏让她有了一丝眩晕感。

    “不行，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晨晨快醒了，不能让他饿着肚子。”

    抹了抹眼泪，刘脂嫣撑着双腿站起身来，向着学校的食堂走去。

    深吸了一口气，刘脂嫣终于打开了保温盒，拿出里面的包子喂给叶晨，叶晨虽然没有一点胃口，但还是吃了下去。

    吃完几个包子，喝了几口刘脂嫣喂的豆浆，叶晨笑着对刘脂嫣说道：

    “我爸呢，我都这样了我爸还没来，是不是有点过分。”

    听到叶晨的玩笑话，刘脂嫣憔悴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他哪敢，不过昨天突然有工作找你爸，他现在还在忙，暂时过不来。”

    叶晨点头，再次说道：

    “妈，我想吃怪味糖了，你能帮我去买一些吗？”

    听到这句话，刘脂嫣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站起身来，刘脂嫣对蒋捷说道：

    “帮我照顾下叶晨，不要让他情绪再有什么波动了。”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此时的房间中只有蒋捷和叶晨，叶晨看着蒋捷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

    “对不起老师，因为我一夜没睡，要吃点东西吗，我妈应该也买了你的那份。”

    没有理会叶晨的好意，蒋捷脸上还是一脸的凝重。

    “蝉鸣。”

    叶晨叹了口气，这东西果然终究是要回答的。

    “三年前，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人，我们两个进行了一次网络比赛，不是我自夸，我在这方面真的算是一个天才。

    我率先攻破了他的脑波联络器，之后他寄给了我一个新的脑波联络器，并且告诉我这里面有问必答，那个脑波联络器里面有一个特殊通道，名叫蝉鸣。

    起初我并不知道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直到一年半前我的一次吐血，我妈拿着一个注射器出现在我面前。

    那个注射器里面的药物很神奇，之后的半年里面我的身体一直风平浪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第一次注射那个药物。

    既然如此，我想我能不能用这个东西把我的病彻底治好，但普通的脑波联络器查不到这种药物的信息，于是我想到了蝉鸣。”

    努力抬起胳膊，也许是因为吃了早饭，叶晨这次胳膊总算是听话了，指了指小臂上的针眼，说道：

    “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蒋捷抿了抿嘴唇，脸上神色不太自然。

    没有注意蒋捷神色的变化，叶晨接着说道：

    “在基因技术出现之前，国家一直大力发展的是纳米科技，如今这项技术已经相当成熟，成熟到纳米机器人能够进入人体代替一部分器官的工作。”

    “而我……现在就是一个被纳米机器人强行续命的怪物……”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叶晨的一滴眼泪也落在了他的锁骨上，身体的瘦弱让他的锁骨特别明显，泪水挂在上面就像是一粒水晶挂在了从悬崖中伸出的一根白骨上。

    叶晨的脸上还带着平静的微笑，这个与眼泪共存的微笑让蒋捷有些不敢直视。

    抹了抹眼泪，叶晨接着说道：

    “即便现在纳米技术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一滴纳米机器人的价格依然极其昂贵，而我身体里面不止一个器官有问题，所以需要相当多的纳米机器人进行支撑，而我在蝉鸣中还知道了注射进我身体里的那管纳米机器人到底多少钱。”

    “一千两百万……”

    深吸了一口气，叶晨平复了一下心情，现在的他连情绪激动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我不知道我爸妈是什么工作，但一定相当赚钱，不然承担不起这么昂贵的价格。

    然而带来的代价就是。

    因为我，我们家还住在附近最老的小区，因为我，我妈的那辆飞梭骑了十四年没换，因为我，婷婷没办法选择最好的小学……

    他们原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我……拖累了我的整个家庭。”

    虽然叶晨在努力的维持着平静，但最后一句话中依旧出现了他无法压抑的哽咽，那细微的颤音让蒋捷心里不由得一阵刺痛。

    “我也曾想一了百了，但家人给的温暖让我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我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苟延残喘，痛恨一次次爬上阳台却没有跳下去的自己……

    我的家人一次次的将我从黑暗中背出，一次次的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我贪恋那份温暖，贪恋他们的笑容，贪恋这个世界，贪恋每天清晨阳光下餐桌前的画面，所以我不想死。”

    听着叶晨的声音，蒋捷的眼睛不由得发酸，但他知道一但叶晨跟蝉鸣牵扯太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纳米机器人既然能够支撑你的身体，那你也可以慢慢来，蝉鸣终归是被禁止的。”

    看到蒋捷有些低垂的眼眸，叶晨平静的说道：

    “因为我的身体等不到了，纳米机器人的效果已经越来越不持久，我的器官失效的速度在变快。”

    听到这句话，蒋捷的瞳孔忍不住一缩。

    舔了舔昨天因为体温升高嘴唇上出现的死皮，叶晨带着微微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师……帮帮我，我想活下去……”

    声音中那带着的细微颤抖让蒋捷内心最后的防线终是彻底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