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陆娥便向刘知县哭诉了起来,尤是梨花带雨让人我见尤怜……
见她如此,沈环强忍着疼痛摆脱了皂吏的搀扶,来到陆娥面前说道:“是啊,如果我没有证据,这些话也紧紧只是臆测罢了!可是人若是做了恶事又怎么会不留下痕迹呢?经过我重新验尸,我在吴掌柜的尸身上发现了许多伤口,有些是生前造成的,有些却是死后造成的。人生前形成的伤口与死后形成的伤口这两者完全不同!但凡人生前所造成的伤痕,伤口处必定皮肉凸卷!这是因为人活着感觉到疼痛因此才会有此现象!而死后人魂已去,人感觉不到疼痛,便不会有此现象!在吴掌柜的身上,我找到了三处不一样的伤口!这些伤口深三寸,宽一寸,死者伤口皮肉卷凸,且伤口上宽下窄乃是生前遭利器所刺!经过对你在绸缎庄住处的搜查,我找到了那把凶器,就是你平日里用来裁剪衣物的那把剪刀!”
沈环自捕头手里接过昨夜从绸缎庄里找到的那把剪刀,向着众人展示道:“这是从你房中找出的那把曾经被你当做凶器的那把剪刀,你应该不会不认识吧?这把剪刀虽经你精心擦拭,但其长度形状与死者身上的伤口却是一般无二!对此你可有什么解释吗?”
陆娥闻言眉头一皱,咬牙解释道:“这样的剪刀几乎家家都有,就算是我夫君身上有这样的伤口,又怎可断言就是我杀了我家丈夫?”
“说得没错!单凭你当然是不可能了,你虽心肠狠毒,但你毕竟是妇人,虽手持利器但却并不是死者的对手,真正要了吴掌柜性命的而是竹武在他脑后砸下去的那把榔头!”
根本不需要沈环动手,捕头便将找到的那把沾有许多红漆的榔头子扔在了竹武的脚下,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沈环指着这把榔头接着说道:“经过重新查验尸体,我不仅在死者身上找到了那三处刀伤,还在死者脑后找到了一处特别的伤口!死者脑后的伤口十分规整,乃是一寸乘一寸的规则四方形!虽然死者曾被抛入河中,但河中的石块因常年被水流冲击,或成锋利、或变圆滑,断不可能形成如此规整的伤口!经过检验,死者后脑的这一处伤痕,与这把榔头的形状大小也是完全一致!除此之外!我还在死者脑后的发间找到了一块漆皮!这块漆皮的光泽颜色也与那把榔头上沾染的那些漆斑完全一模一样!不仅如此,我还在这把榔头上找到了你们杀人谋命的铁证!我在这把榔头上还找到了死者留下的血迹!在你们杀人以后,你们首先做的便是清理现场和凶器,虽然你们洗去了锤头上的血迹,但你们却万万没注意到榔头的木柄上竟然还残留着血迹!也是多亏了这木柄上的那些红色的漆斑,让你们忽略了这一点!难道到此时你们还没有发现当时那些血迹已经变黑了吗?”
听到沈环这话,陆娥两人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了一眼那把榔头,果然与沈环所说的一样!在那把榔头上斑驳的油漆中间,赫然留有一块黑色的血迹!让二人不禁脸色一白……
强忍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陆娥再次辩解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这两样东西皆是寻常人家皆有之物,如何算得上是证据!也有可能是杀害我夫君的强人恰好也使用了这两样东西而已!请太爷明查!”
“说到这里就要说到你们通奸杀人的第一现场了,自从你们二人勾搭成奸以后,你们每次私会都是在陆娥所在的那座小院之中。你们因怕被别人发现,所以竹武根本不敢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去,因此只能从绸缎庄后面的小巷偷偷进入,可问题是后院直通小巷的那扇门在每天营业结束以后就会被店里的伙计锁起来,要想进入院中便只能翻墙而进!可院墙高大,轻易不能攀登,于是墙边上摆放的那些泔水桶便成了竹武理想踏脚之物!竹武啊竹武,你与人通奸可以说是万般小心,可是到底你是淫欲难制?还是粗心大意?你竟然忘记了要将泔水桶盖上的足迹抹去!从而留下这么一个铁证!”
“除了足迹之外,我能证明绸缎庄的那座小院不仅是你们通奸的现场!而且还是杀人的现场!昨夜,我以酽醋酒泼之法勘察地面,将隐藏在地下的血迹重新泛出,这一点昨日里与我同去捕快大哥们可以证实这一点!”
“不错!我等昨日与沈公子一起勘察现场的时候却实看到了屋中有大量的血迹!这一点卑职可以为其证明!”捕头适时上前确认道。
案情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十分清楚了,可是陆娥似乎还是不死心,“太爷,就像是这位公子所说的,就算是作案现场在我家小院,可是可曾有过人亲眼看到我们抬着尸体去抛尸?这等污蔑之言还请太爷莫要轻信啊!”
见陆娥这么说,沈环忍不住淡淡一笑,“你还不死心啊?人证当然是有的!你们在杀了人之后,肯定是想方设法要处理尸体的,可是怎么处理对你们来说却是难题,江阴虽不是什么大县,但人却不少,街上难免会有在夜间出门的行人,因此你们是不可能抬着尸体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出去的!于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从后门将尸体抬出去,将其运到抛尸之处!在后墙根下,我发现了有泔水曾经泼洒过的痕迹,我想当时你们一定是将盛满泔水的木桶倒空,而后在将死者放入其中,再假扮成收泔水的车夫将之运走!绸缎庄内本就有运送货物的马车,所以这一点并不费事,可是你们万万没有想到,因为泔水桶异常沉重,你们不小心之下竟然弄到自己的身上,人在弄脏自己的手之后,本能会想要去清理,于是竹武便将自己沾满泔水的手随手抹在了后院的墙壁之上!留下了一件至关重要的证据!至于人证,你们以为你们深更半夜走在僻巷之中就真的无人看见了吗?不巧的是那天晚上却真的有人亲眼看着一辆装着泔水的马车经过他们家门前!要……”
还在等沈环说完,只听身后一声巨响,刘知县拍下惊堂木抢先说道:“来啊!将证人给我带上来!”
昨夜被沈环他们寻找到的目击证人很快就被带上了公堂,“小人齐三,见过太爷。”
刘知县开口问道:“齐三,案发那天夜里你是否见到有人架着马车从你们家门前经过啊?”
齐三如实答道:“是的!当时小人正从外地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有一辆马车从我们家门口经过。我看着车上装着泔水桶,便以为是收泔水的呢!可后来发现他的身形不是收泔水的那老头,倒和公堂上的这个人更像些!”
“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看到你!”竹武大急之下脱口而出,也就在一瞬间他意识到了自己说出了最不该说的一句话!
竹武的这个反应在沈环的意料之中,自从他们昨天在吴家把他逮到那一刻开始,他的心里防线就在一点点崩溃,而后今天在公堂上看到如此多的物证,早就已经没有了清晰的头脑……
看着陆娥左顾右盼仍想分辨的样子,沈环也没有了多大耐心,“行了,别鸡头剁了还蹬腿,要不要让收泔水的车夫也上来证实一下那天的泔水桶是不是空的?另外从你房间门槛上取下来的那根钉子上还缠绕着从吴掌柜衣服的交领上刮下来的丝绸!要不要也让人来鉴定一下这些丝绸是不是同一件衣服上的?”
审到此处,陆娥也无法再辩解下去,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见此情况,刘知县也不再犹豫,当即说道:“本案真相已明!现判决……”
“等一下刘知县!”
沈环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陆娥与竹武自是罪有应得,但本案还有一位推波助澜的元凶首恶尚未归案!陆娥,你到现在也很疑惑到底是谁把你通奸的事情告诉给了吴掌柜?而且你也一定想不通为什么案发那天后院的门没有上锁吧?竹武,你也一定想不通,为什么被你扔掉这把榔头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对吧?让我来告诉你们,那是因为有一位始作俑者一步步地把你们引入了这个万劫不复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