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传来竹筷敲击空碗的声音,随后有一个乞儿喊道:“哎哟,要下雨了。”
此时晴空万里,丝毫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因而,乞儿的喊声在旁人听来不过是一句胡话。可顾庭却明白乞儿想说的究竟是什么:有人从孙府的正门出来了。
原来,顾庭担心自己会顾此失彼,便预先收买了一个常在孙府附近游荡的乞儿,让他偷偷盯着孙府的正门,若是见到有人出来,就大喊“要下雨了”;若是见到有人进去,就大喊“出太阳了”。
顾庭得了乞儿的暗示,很快就来到正门处,他见到袁寅下了府门前的台阶,正在往外走,便悄悄跟了上去。
袁寅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走出布政坊,一路上七拐八绕地到了平康坊内,最终踏进了一家酒肆里。
袁寅一进酒肆,就有一个小二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招呼道:“哟,袁爷,您又来照顾兄弟们的生意了?”
袁寅不耐烦地一摆手,说道:“少废话,叫你老大来见我。”
小二在袁寅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道:“好,袁爷您稍等。”
他将端在手上的托盘随手往空桌上一搁,转身就上了二楼。
过了十几个弹指的功夫,小二又跑下楼来,对袁寅一躬身,说道:“爷,您跟我来。”
小二带着袁寅上了楼,往左一拐弯,直直走到二楼最内侧的一个房间外边才停下,他在门上轻敲两下,对内说道:“老大,袁爷来了。”
“请他进来。”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小二得了令,便将门推开,对袁寅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袁寅拎着布袋进了门,身后便立刻响起木门闭合的响动。
“袁爷,请坐吧。”袁寅的右侧传来话音,他侧身看去,见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一张红木桌前坐着。那大汉虽然嘴上同袁寅寒暄着,眼睛却只盯着他带来的布袋。
袁寅走到大汉的对面,抬手将布袋放在桌上,说道:“郑回,你有活干了。”
郑回将布袋拽到自己这边,打开来一看,见到里面满是黄澄澄的金币。他心中暗暗估量,觉得这一袋子金币少说也有上百枚。
“袁爷,你家主人真是好大的手笔。”郑回见钱眼开,登时笑得满脸横肉,他又将布袋往自己这里拉近一些,才问道,“不知这回是要杀谁?”
袁寅在郑回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答道:“还是上回那个。”
“上回那个?”郑回脸上的肉僵了一僵,随后不自觉地塌下来,他将布袋推远一点,叹道,“唉,中书令的女儿,我是不敢再动了。再者说,我手下的人做事干净得很,就算是落下了什么,也都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她什么也查不到的。我看呐,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袁寅决然道:“不行,她迟早会是个祸害,让她继续活着,主人心中难安。”
郑回闻听此言,暗自窃喜,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你家主人非要杀她,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上次派人去杀她,就惹得金吾卫日日来查,这也罢了。哪知过了几日,连太子的左右卫率都开始过问起这件事,要不是我的人逃得快啊,这里早就让人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