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告诉自己的。
但是,她知道这样的理由骗不了自己,她只是在恐惧黑暗之外的世界,她不知道应该怎样生活在阳光下,而且,在老人死后,她发现自己和盗贼团的联系,早已不是说断就断的存在了。
在那之后,盗贼团的众人对罗莎莉亚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甚至说得上敬畏,没有人敢再命令她了,即便她依然自诩为武器和工具,但大家都知道,就算是武器,罗莎莉亚已经不是他们所能驾驭的兵刃了。
罗莎莉亚成了团里的自由人,脏活累活都不需要亲自动手,每次分配物资她也是最优先的选项,好的东西都会留给她,她也可以在盗贼团之外自由活动,大家都不担心,因为她一定会回来。
有的时候,盗贼团的众人甚至扮演起了兄长与监护人的角色,开始传授罗莎莉亚战斗以外的事物,他们教她读书写字,告诉她人文历史,人情世故。
他们还说,世界上有一个如诗歌般美丽的自由之都,美丽的蒲公英漫山遍野,伴着吟游诗人的歌声随风飘荡,他们的国力或许并不强盛,但人民安居乐业,生活简单而幸福,即便是面对不明来历的异乡人,也会为之献上蜜酒和祝福……
罗莎莉亚只是默默的听着,面无表情,神色淡漠,但每一次的讲述也从未缺席。
罗莎莉亚知道了烟草的存在,听说它能够让人短暂地获得宁静和放松,因此总想尝试,但这一次,向来不注重规则和礼束的盗贼团竟然岀奇一致地表示反对,说至少得等她成年,罗莎莉亚也在成年后迅速地成长为一个老烟枪,不过,在成年的一刻到来之前,她确实一根烟也没碰过。
盗宝团的成员还会为罗莎莉亚庆生,其实他们也会为任何一个成员庆生,只是在此之前,作为工具与奴仆的罗莎莉亚从来不会接近这种场合,但这一回,她竟然成为了庆典的主角。
其实她们并不知道罗莎莉亚的生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们就把老人收养罗莎莉亚的那一天当做她的一岁生日,所以总得来说,罗莎莉亚实际的岁数比她自己所说的还要小一点。
罗莎莉亚的神情永远都是那么样冷漠,但随着和众人的相处,她僵硬的面部有时会出现极其微笑的变化。
罗莎莉亚没有家人,而杀死她家人的凶手们为她构建了一个家,虽然这个家摇摇欲坠,藏污纳垢,但总的来说,确实勉强称得上一个家,不知不觉,盗宝团的人也意识到,罗莎莉亚在他们的眼中,除了同伴与武器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孩子。
不过,这个东拼西凑起来的家终究还是破碎了。
就在罗莎莉亚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团里那个厨艺糟糕的厨师照例端上了造型丑陋的蛋糕,还在上面插上了蜡烛,众人用火柴点燃了蜡烛,也点燃了罗莎莉亚的第一支烟。
众人在破旧的铁壶里灌上刚从晨曦酒庄偷来的好酒,还给罗莎莉亚满上了一杯,他们拍着手,用嘶哑的喉咙唱着五音不全的生日歌……
没过多久,在一声嘹亮的军号之后,身披坚甲的西风骑士攻入了盗贼团的大营,这场生日宴被强行终止,伴随了罗莎莉亚十余年的众人,突然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他们被关进了监牢,往后余生都会在此度过。
罗莎莉亚最为团里最年幼的队员,被认为拥有改过自新的能力,于是她被带回了蒙德城,关于这座陌生的城市,罗莎莉亚已经不知道听过了多少她的传说你。
“去教会,在神的光辉下洗净自己。你可以重新来过,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大团长法尔伽如是说,就这样,终日沐浴在鲜血中的罗莎莉亚,生平第一次踏入了圣洁的教堂。
正如盗贼团的众人所说,这是一座幸福而无趣的城市,上到步履蹒跚的老人,下到呀呀学语的稚童,他们的生活可以那样轻松简单,可以终日和诗歌、蜜酒、风车与蒲公英相伴。
人们信仰着早在千年前就消失的神明,赞颂他在上古时代创下的伟业,人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即便也遭遇了很多困难,却能在第一时间振奋起来,在他们看来,只要,千风还在蒙德吹拂,就没有无法度过的灾难。
虽然这种想发很可笑,但罗莎莉亚并不讨厌蒙德人的单纯,他们的单纯也是这座无趣之城中少有的亮点。
其实,无趣也是促使罗莎莉亚在蒙德落脚的重要原因之,只有安逸才能催生出无趣,当然这种无趣不等于无聊,蒙德人热衷于各种各样的节日,人们的交谈也总是伴随着欢笑,这种无趣在罗莎莉亚的心中有不同的含义,也算是她对蒙德独特的赞美。
罗莎莉亚也很享受这种无趣,在教会翘班的日子里,罗莎莉亚会安详地坐在商业街的房顶,听着人们嘈杂的吆喝声,吵闹的喧笑声,和各种各样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她还会用教会配发的笔记本,将听到的叫卖口号与商业标语一一记下,她的笔记优雅而简洁,再配上笔记本雪白的封面与柔顺的纸张,整体看上去,算得上是一种视觉享受。
虽然仔细地端详了文字的内容后,会产生不小的违和感,但罗莎莉亚并不在意,倒不如说这也是她享受蒙德无趣之处的重要方式之一,像这样用打把的时间做着悠闲而没有意义的事情,也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告别。
不过,罗莎莉亚也很清楚,让自己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连一天普通人的生活都没有经历过,她是月亮的孩子,迟早要回到黑暗中去。
但在此之前,她可以为这座阳光下的城市做点什么,毕竟,这座城市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罗莎莉亚依然不喜欢社交更不会参加教会的活动,她的自由散漫让所有修女都感到头疼,当然,她本来就不打算和她们产生交集,更不指望有人能够理解。
早在实习期间,罗莎莉亚甚至没有上过一节课,没有出席过任何一次唱诗班的活动,神学论文更是堪称一派胡言,那些年长的修女差点没被气出毛病来,但多少折了几年的寿。
偏偏是对教会工作如此懈怠,对神明如此冒犯的罗莎莉亚,竟在大团长的要求下,摇身一变成为了正式的修女,虽然她依然我行我素,在工作期间,她会去酒馆,或者在城墙上看风景,甚至会去打猎,总之,只要不在教堂,哪里都行。
罗莎莉亚作为盗贼出身的异乡人身在流落他乡,也并没有受到歧视和排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根本没有人敢这么做,她那双没有温度的猩红眼眸,一般人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大部分的蒙德人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城市中再多一个异乡人,在蒙德,最不缺的东西除了酒,大概就是异乡人,每一个来自他乡的旅人都能在这里感受到自由之都特有的魅力,如果选择在这里落脚,那就都是自家人了。
罗莎莉亚有一个绝对的原则就是不加班,虽然在工作期间她也没怎么认真对待,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怎么工作过,做为夜行动物的她,在刺眼的阳光下应该选择休眠,直到夜幕降临,下班的钟声敲响,她的工作才真正开始。
在蒙德落脚的第一个夜晚,她手持着长枪出现在夜色中,试图潜入居民房屋的盗贼会在瞬间失去意识,等他们醒来后,等待自己的会是骑士团的盘问。
图谋不轨的商人会被阻断去路,在接受了足够将精神摧毁的审讯之后,他们会连夜狼狈地逃走,而那些试图盗取骑士团机密之人,更是会体验到一生难忘的酷刑……
当她做完这一切,踏着即将拂晓的晨曦归来之时,名为南茜的修女出现在他她的面前,罗莎莉亚甚至都没有察觉,只能隐约有一种预感,总之,她就是这样突然在阴影中现身了。
“身为异乡人,却毫不犹豫地为他人伸出援助之手,即便没有人知晓你的存在,没有人理解你的行为,你果然是个善良的人呢,罗莎莉亚小姐。”
这是罗莎莉亚第一次听到善良这个字眼,而这个如阳光般刺眼的语句,竟然是别人用来形容自己的,罗莎莉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和莫名的安心。
“既然选择留在了蒙德,那你也是蒙德的一份子,请不必纠结于自己的过往,让蒙德成为自己的家,罗莎莉亚小姐,正如你所见,蒙德人是阳光的孩子,所以,你愿意守护夜晚的行人吗?”
罗莎莉亚没有回答,但从那一天起,蒙德的夜晚,有了新的断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