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一时间陷入静默。
宋煜辰掀起眼皮,冷不丁地问,“那么,不知这位脾气急躁些的小吏具体是哪位?带上来给我看看。”
他斜着身子,松松垮垮地挂在公堂椅上,却硬是坐出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
赵县令忽然再度陷入了不自信中。
师爷眼皮子一垮,熟稔地调度出个眼神看向赵县令。
二人共事了这么些年,师爷肚里有几个饺子赵县令比他自己都要清楚,于是心领神会地也斜过眼睛。
可惜宋煜辰没给他们眉来眼去交流的机会。
他道,“既然你们说不上来,那便低头看看,是不是这一位。”
撩开半边袖口,袖中迅疾飞出一抹闪电般的玄色,眨眼间消失不见,只在大堂的氍毹上留下了一小截东西。
赵县令和师爷不约而同定睛看过去,随即发出两声音调各异的惨叫,面皮青一阵白一阵再青一阵,精彩纷呈。
时清然看过去,看清了那是一截手指,手指边上还残存着一片官服料子。
“......”
他是什么时候将那死人的一截手指头藏到袖子里的?
时清然这边有点想吐又有点纠结,那边赵县令已经毫不犹豫地扑倒在了地上。
一开口,几乎不出意外的又是哀嚎和求饶,没有分毫新意。
师爷仿佛是忽然闻到了那股已经淡了许多的血腥气,扭头便开始吐,连哀嚎都顾不上。
宋煜辰微微弯了弯唇角,笑的春风扶柳,“认得么?”
赵县令将脑袋整个贴在地上,“王爷饶命!”
宋煜辰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狭长的眸底擦出一抹冷光。
“想要我饶你一命的话,就说些我想听的。”
想听的?
赵县令脑海中一时间隆隆而过千军万马。
是该先说上次发下来的那批钱粮都被他一人克扣下来了呢,还是该先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流民登记册呢?
是该先说他不记得那叫什么猴儿的孩子是因为杀过的人太多呢,还是还先说其实若他们现在去后院花池里边翻翻,说不定还能翻出来一半块零星骨头呢?
该先说哪一件呢?
可无论先说哪一件,下场无非都是一个死字。
赵县令犹豫又犹豫,踌躇又踌躇,屁都没能放出来一个。
宋煜辰十分善解人意地道,“要我提醒你该说什么么?”
赵县令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终于见了棺材落了泪,磕磕巴巴地开口道,
“下官、下官在任这些年里,曾、曾经贪过些银子,上边下发的银两......”
宋煜辰没再同他废话,飞快地抬起袖子。
眨眼之间,一道玄色之后,赵县令脸上多了一道狭长的口子,血丝飞溅,淋漓下一串明亮的殷红血珠。
那条玄色铁索擦着他的脸被收回袖中,在师爷脑袋边上留下一道凛冽风声,将他方才同赵县令之间建立起来的那丁点情谊打的支离破碎。
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前去,“王爷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我交代!”
宋煜辰“唔”了一声,忽然压低了声音,“我要知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