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二十年，两街吏

; 柳红妆叹息道：“整个戌亥八街的车马行，全部被梅街吏把持在了自己的手下，不论你是要做买卖，还是打算在戌亥八街之上开个小店，总归都是要从八街之外进些货物进来的。而梅街吏的手段，便是直接控制了戌亥八街的双腿，任何商贾想要从八街之外的店铺里购得些原材料，都得看梅街吏的脸色——卓公子想必也知晓，这戌亥八街乃是一座另类的监狱，既然是监狱，那么与外界联通的手段就变得尤其重要。”

    卓越微微一愣，旋即扬眉道：“好计策，不愧是当年叱咤江湖的梅街吏，这计划没有与八街之内的任何人产生矛盾，却直接扼住了八街内商贾的咽喉，果然是好计策！”

    “的确，梅街吏的手段确实是将整个戌亥八街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柳红妆举起了杯子，苦笑道：“但那还不足以让八街里的人们对于铁大人产生如此巨大的畏惧之情——铁大人之所以能够在八街之内受人敬仰，却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卓越讶然道：“何事？”

    柳红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了身，从小店里的柜台处翻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她抱着纸张放在了卓越的眼前，叹息道：“这就是铁大人的手段，乃是真正的阳谋，任何人都无法对抗的阳谋。”

    卓越微微皱眉，拾起了眼前的纸张——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令得此刻有些微醺的卓越阅读起来多少有些困难。但纸张之上有着四个巨大的墨字，那四个字实在是大得有些可怖，就算是卓越现在酒过三巡有些微醺，也很难认不出这纸上的四个墨字。

    “八街......时报？”

    卓越盯着那四个大字，有些疑惑地念了一遍：“这是何意？时报？”

    “这是八街之内的邸报，只是红妆也不知为何要叫时报。”

    柳红妆也拾起了一张报纸，在卓越的眼前晃了晃：“这邸报一日一更，记载的是八街之上的奇闻异事与时闻时报，若是卓兄想要了解八街近日又出了什么英雄好汉或是恶人悍匪，购得一张这样的邸报自然是再好不过。”

    卓越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邸报，这张邸报乃是几个月之前的，虽然有些古旧，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无比。邸报上讲了街上的几位危险人物与现在街上的形式，虽然文字语言算不得多么优美，但却简单干练至极，卓越只看了片刻，便能够一眼看出来这邸报之上讲述的到底是哪几位江湖豪客。

    “——写得不错，这几位诸如‘断肠剑’‘霹雳刀’之类的人物似乎在街上犯了不少的事情。”

    卓越阅读了片刻便放下了邸报，看着柳红妆皱眉道：“可是这又如何？这似乎只能成为八街中人了解时事的手段之一，并不能对八街起到多大的影响。”

    “卓兄，您再仔细想想看。”

    柳红妆向着卓越的方向举了举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您也看出来了，这邸报讲述的是街上的时事，全然没有半点针对性的内容——只是八街人几乎每一位都会去铁大人那里订上一份邸报，那不只是为了了解八街之上的情况，更是为了知晓眼下街上到底有多少恶人正在为非作歹。”

    她微微顿了顿，忽然将邸报放在了卓越的眼前，叹息道：“可是，卓兄，如此一来，这街上到底谁是恶人、谁不是恶人，就尽数由街吏铁大人说了算了。”

    卓越微微一愣，忽然讶然道：“柳姑娘的意思是.......”

    “梅街吏控制了八街的双腿，街上任何一位商贾都必须要经过梅街吏的车马行，才能从八街之外购得自己需要的原材料。”

    柳红妆微微一顿，无奈道：“而铁街吏，则控制了八街的口舌——订购邸报的人不胜枚举，而每一位订购邸报的人，都会认为这断肠剑与霹雳刀乃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恶人，那自然就见仁见智了。”

    她看着面色惊骇的卓越，长出了一口气后才苦笑着继续道：“这一前一后两位街吏大人，兵不血刃地便掌握住了戌亥八街的咽喉，又有谁敢轻易开罪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