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秋平坐在小木屋的桌案前,一刻不停地往嘴里灌着烈酒,把他呛得不行。屋子里的火炉被他烧得通红,热得他只穿着秋日的衣物。寒风裹挟着雪花,一阵阵顺着敞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吹得他的脑袋剧痛无比,喉咙里也一阵阵灼烧感,忽冷忽热更是让他身头晕目眩。
但是身体很疼,心里的疼痛,就可以减轻了,不是吗?
他刚刚已经在酒馆里喝了半天,活这么大都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他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喝这么多还不醉。他又买了五瓶烈酒,踉踉跄跄地拎着他们,走回了这个小木屋,这个留下无数美好记忆的小木屋。他此刻,多么想彻底醉倒,醉了,就不用想起这悲伤的现实,至少可以在幻想里一晌贪欢。
回到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候;回到她在风雪中许诺自己一个家的时候;回到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回到她一针一线,帮自己缝那件披肩的时候;回到两人在假山后面相拥的时候;回到他在满山红叶前向她告白,承诺一生守护她的时候;回到他对出那句和歌时,她哭了的时候;回到她千辛万苦赶到三河,只为了等他平安回来的时候;回到他们在枫林间说说笑笑的时候;回到她们初见时的枫树下,回到他们同时伸出手,去触碰那片枫叶的那一刻。
让时间停止。
在这个世界跌跌撞撞地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却重新回到了原点。那个占据他整颗心的少女,马上就要出嫁了,嫁为人妇,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再见。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少女在他的心里,有多么重要。她已经悄悄占据了整颗心,她走了,心里就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下了。连同他的魂魄,他支撑着走下去的动力,一起带走了。
这是个美丽而又残酷的世界。它曾经那么美好,让他感觉到人世间最幸福的事都降临到自己头上,上天赐予了自己那么美好的女孩子,女孩子给了他一个家,让他在心灵流离失所,疲惫不堪时,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世界又是如此残酷,将她从身边剥夺。一切美好的回忆,此刻却都变成了痛苦的潮水,冲击着内心的堤坝。他甚至不忍想起她最美丽的笑。
她走了,我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他一口接着一口,不断地往嘴里灌酒,换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桌上倒着三个喝干的酒瓶。让我醉过去吧,最好再也不要醒来。
忽然间,门被猛地推开了。
·
今川枫含着泪冲了进来,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酒气就呛得她不行。她匆忙在背后掩上门,就看到了少年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一口接着一口不断地灌酒的颓废样子。
他不喜欢喝酒的。他说过的。
“笨蛋!你在干什么!”今川枫怒气冲冲地上前,眼眶里的泪水随着激烈的动作而飘零,她一把抢过雨秋平手中的酒瓶,朝窗外扔去,又把桌上的酒一股脑地扔出窗外,狠狠地把窗户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你在干什么啊?”少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雨秋平有些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少女眼神里的悲伤,忽然间心下一痛。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强撑着说道:“我没事。”希望让她安心。
今川枫听到雨秋平的答复,愣了一下,怒极反笑,一把掀翻了雨秋平身前的桌案。“你没事你没事,你永远都没有事!”今川枫刚一张嘴,哭腔就从嘴里漏了出来,原本气势汹汹的怒斥也一下子仿佛变成了女子哀婉的哭诉,“直到现在了,你还在逞强!偏偏要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为什么不肯和我说!”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少女最后大吼了一声,然后整个身体脱力一般,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努力抑制住声音,低声抽噎起来。
雨秋平心下一疼,匆忙上前想要扶起少女。今川枫赌气一般一把推开了雨秋平,嘴上说道:“侍大将!注意你的举止!”
雨秋平本来就醉醺醺的,被今川枫一推,直接摔倒了,脑袋磕在了翻倒的桌腿上,片刻后,耳朵出就微微渗出了血迹。
“对不起,在下失礼了。”雨秋平叹了口气,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这一声在下,仿佛戳中了少女心中最柔软的一角,她的哭声陡然提高。
我刚才为什么要说这么重的话。今川枫懊悔不已。还把他弄伤了,他都已经那么难过了,我为什么还要耍脾气?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少女的抽噎声,和少年的喘气声。
·
良久,今川枫忽然抬起了头,用含泪的眼眸望向雨秋平。
她忽然笑了,轻声唤道:“平。”
这久违的称呼,一下子让少年的心防决堤,泪水也一下子涌了出来。“枫儿…”他轻声唤着,这半年多只敢在梦里说出的名字。
“你还记得…”今川枫缓缓地站起身,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如入幻梦般轻声呢喃,回忆着往事:“你对出的那句和歌么?”
“心似红叶染神榭,常磐秋色契君心。”雨秋平也挣扎着摇摇晃晃地起身,轻声说道。
“嗯。”今川枫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哭了吗?”今川枫絮絮地诉说着,雨秋平静静地听,虽然他不知道,刚才还火冒三丈的少女,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但他还是愿意哪怕多听她的声音一会儿。这样子,像极了初见时的枫树下,两人分享着枫叶的故事。
“心似红叶染神榭。”
“这是家慈当时在枫树下,触景生情,吟出的和歌。”今川枫想起自己的母亲,脸上又多了一丝夹杂着幸福的哀伤,“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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