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仇怨,我也略有耳闻。”鹈殿长照低声道,“这次双方对立,互相拿出证据宣称对方是叛逆,难道真的是为了内奸么?怕是更多是两家的宿怨在作祟吧。这样带着私仇的内斗,还打着复仇的旗号,在下是绝对不愿意参与这种事。”
“不是这样的!”雨秋平争辩道,“家督殿下不幸阵亡,值此危局,我们又怎会因为私仇…”
“雨秋殿下也知道是危局么?”鹈殿长照忽然怒目圆睁,低声喝止了雨秋平:“那你们双方为何要剑拔弩张!为何不能一致对外!全军都去内斗,鸣海城不防守了,沓挂城不防守了!织田家一旦入侵,东南尾张便都要丢掉了!这可是今川家历经十几年,多少人战死沙场才换来的领土啊!”
“这…”雨秋平一时语塞。他不得不承认,之所以两家几乎兵戎相见,而不愿意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或是回去让今川家下任家督评判公道,接受调查。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朝比奈家和他雨秋家,和冈部家有着宿怨,互相都不相信另一方。
“掺杂着私欲的内斗,我绝不会参与。家督殿下若在天有灵,也绝不会想看到手下为了找出所谓的内奸,自相残杀。我无论加入哪一边,都是对今川家的伤害,所以我哪边都不加入。”鹈殿长照坚定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如坚冰一般,“家督殿下生前留给我的最后一道命令,是率部坚守大高城。这才是,我能为今川家做的事。”
“无论是冈部家,还是你们的行动,我都不做干涉,因为我没有指挥全军的权限。”鹈殿长照背过身去,示意他不想再谈下去了。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透过天守阁的窗户,望向鸣海城——那今川义元最后待过的地方,也是他的殒命之所。
“家督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我鹈殿长照,必誓死已报。”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低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们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去和冈部殿下在少主面前争出谁才是叛徒吧,而我会秉承家督殿下的意志。”
这个一生倔强的男人,无论是朝比奈家,还是冈部家,都不从半点接近讨好。只是默默地完成着家督交给他的一件又一件任务,不邀功,不求名。
“家督殿下,在下会死守着大高城,死守着今川家在尾张最后的据点,完成家督殿下给我最后的任务,完成家督殿下的遗命。”
雨秋平的前世,今川义元在桶狭间殒命后,今川家全军都退回远江骏河,只有鹈殿长照一人留在三河坚持。留在三河的武将纷纷投向松平家。只有鹈殿长照一人打着今川家的旗帜,据城死守,誓死不降。后来,在三河军队的围攻下,鹈殿长照坚守至最后一刻,自杀身亡。
“唯死而止。”
真正的忠臣。
在你的凛然正气前,吾辈所谓的忠诚,无地自容。
·
巳时三刻,众人向鹈殿长照郑重的道别后,留下了足够大高城食用半年的粮草,就率军离开了大高城,继续南进。
巳时四刻,濑名氏俊也派传令兵前来,说是沓挂城的朝比奈信置暂时无法离开。因为葛山家的部队似乎倾向于冈部一方,双方在沓挂城中对峙起来,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整个三河尾张边境的今川军乱成一锅粥。
而与此同时,冈部家的部队和一众豪族的部队,也到达了南方二十几里外的名和。负责断后的,似乎是井伊家的部队——他们在鸣海城的合战中率先逃离,比起三浦家这些豪族,受损最小。
井伊家的骑兵们豁出血本,全部摊开在官道上和官道两侧,散开巨大的情报屏障,想要阻碍朝比奈家的部队获取他们的情报。井伊家的骑兵甚至试图攻击朝比奈家的探马。无论是朝比奈家还是冈部家,在聚集部队时,都以对方是叛逆为由。因此,两方爆发冲突也在所难免。朝比奈泰亨听说井伊家的人试图攻击他的探马后,暴跳如雷。带着二十几个武士,骑着马就冲了出去。
朝比奈泰亨的骑兵队接近前线后,他们的动向立刻引起了井伊家部队的警觉。他们纷纷开始收缩部队,在官道上集结,大约也有着二十几人的规模。而朝比奈家前线的骑兵数量,则有着四十几人,在数量上压制住了井伊家的部队。
朝比奈泰亨下令另外二十几个骑兵,保持阵型,尝试从官道两侧向着井伊家的部队侧后迂回。自己则带领着自己的二十几个骑兵,从官道上笔直地朝着井伊家的队伍冲了过去。井伊家的部队不敢硬碰硬,只能收缩着防线向后退去。他们这一退,冈部家一系的情报屏障也就荡然无存,朝比奈家的骑兵队开始侦查冈部家的队列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