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这么冷淡?以前虽也没对她热乎过,但也不至于冷成这般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他发现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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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澄来到了翠松院,领张太医进去了。
太夫人见张太医来了,直嚷她的身子好得很,压根没病,不用把脉。她早闻张太医有着高明的医术,只不过他性情有些冷,不喜谄媚巴结,更不会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虽被皇上重用,但因性情不讨喜,皇上有时候还挺烦他。
太夫人生怕被他诊出了甚么,推三阻四地想让张太医走。可是有徐澄在,太夫人想躲避是不行的,最后她推脱不过,幽闷地叹息了一声,只好伸出了手腕。
张太医仔细把过脉后一直紧锁眉头,然后又观察太夫人的手心手背,再观察她的印堂与眼睛。之后他一声不吭地来到外室,徐澄跟着出来了,并挥退了下人。
“张太医,见你这般神色,莫非太夫人真有大病症?”徐澄脸上布着忧色。
张太医药箱子都没打开,他压根就不想打开,因为太夫人的病症已经用不上这些了。“宰相爷,太夫人年事已高,没有病症是不可能的。以她这般状况,已是积郁多年了,而你在外两个月,她过于焦虑更加重了病症,这次吐血之症乃是崩垮之兆。”
徐澄脸色一灰,崩垮之兆,意味着活不了几日了。此前他虽有所怀疑母亲有病症,但不敢肯定,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张太医劝慰道:“太夫人一生福泽,没有遗憾,宰相爷也不必过于哀伤。”
徐澄神色黯然,怔了良久。在送张太医出府时,他嘱咐道:“还望张太医不要将太夫人症候说出去,我担心惊扰了皇上,倘若皇上闻之特意来府探望太夫人,有劳了皇上大驾,我实在担当不起。”
“宰相爷放心,我从来不将病人的症候诉于他人。”张太医拜别走了。
徐澄再回到翠松院,见他的母亲在吃着糕点,虽然看她吃的模样似乎胃口很好,其实她也没吃几小块。徐澄吩咐王婆子,“你去吩咐膳堂,经常做些牛乳糕给太夫人吃。还有,那些苦药汁子也别再熬了,太夫人身子无恙,何必喝这些遭罪。”
他知道他母亲不想在走之前听大家哭哭啼啼的,更不想看到一些人假意哀嚎,所以不肯让大家知道她身子的真实状况。
太夫人知道儿子的用意,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是儿子了解她啊,“澄儿,你在皇上面前为你姨父周旋了么,充银填刑之事是否可行?”
太夫人不久就要离世,徐澄是不会瞒她的,实话道来:“关于章广离之事,皇上根本没让儿子开口,只是提了封侯之事。”
太夫人自己用绢帕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渣子,浑浊暗淡的眼睛越来越无神,她沉闷了一会儿,道:“封侯乃大喜之事,你该高兴才是。徐家几代为皇家卖命,而你又屡立大功,如今皇上封你为侯,朝廷里那些大臣们也无话可说,咱们徐家子孙能福荫好几代了。”
虽然是大喜之事,可太夫人脸上却未有大喜之色,反而有些不安。可她是一个将死之人,子孙们的事她也操心不了了。
徐澄在翠松院呆到很晚,直到太夫人睡着后,他仍坐在旁边守了两个时辰。
时至凌晨,他本是想再来锦绣院的,但想到李妍肯定早已熟睡了,思来忖去觉得没必要再去扰她一回,到时候问起太夫人的病情他又不好实说,最后还是回了他自己的至辉堂。
次日,徐澄出府去上朝没多久,纪姨娘便坐上了林管事安排的轿子去皇宫。
来到玉嫔的寝宫,还未进去时,纪姨娘就听到里面一阵摔东西的声音。门外的小宫女见纪姨娘来了,迟疑了半晌才进去禀报。玉嫔让宫女们赶紧收拾了她摔碎的茶杯和果盘,然后笑靥如花地出来迎接纪姨娘。
两人挥退了张春家的和所有的宫女,然后坐下来寒暄了一阵,纪姨娘便问:“皇上何时下朝,他知道我今日要来么?”
玉嫔的心像是被利剑刺了一下,滴血般疼痛。她那泛青的脸色笑起来很不好看,娇嗔道:“表妹,你明知是皇上让我叫你来的,你还问出此话,根本就不把我当亲表姐看待,看来我是白疼你了。”
纪姨娘连忙拿出缨络,再打开装糕点的盒子,哄道:“好表姐,我若没把你当亲表姐看待,哪里会记得你喜欢吃这些,还亲手为你打缨络?”
玉嫔佯装高兴,笑着收下了,又道:“你放心,皇上今日肯定会早些下朝,他心里早就惦记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