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不服,却也不敢反抗。谁也不曾注意墙根处的一个小侍暗悄悄地退下,从后门溜出。
时锦见众人心有忿忿,却不敢言,知道跟这些人讲大道至理,天机星道,无异于对牛弹琴。摆了摆手,凭空浮现九根被星力牵动的赤红长鞭,正要对应他们九个闹事弟子。
只见那戒鞭足有七尺长,鞭上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玄黑色倒刺,闪着寒光,光见其周围萦绕的元力就足可见,这长鞭的修为至少也是炼星一境,这一鞭要挨在身上,岂不当场就废?
时锦见众人目露惊惧与忌惮,知道他们还是第一次进训诫堂,安慰道:“这戒鞭由本少主控制着,诸位尽可放心。”
也不欲多言,起身便出了门。
庭中,照魅灯幽幽明明,将一院花木照得暗晦,交织着听到训诫室内传来的凄惨叫声,令时锦一丝心烦意乱。
还有一月时间,在时绯清还生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修为,一旦魂体破碎,修炼也到了尽头。
他是想要时绯清活过来,可也不想断送自己的梦想,只是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他痛苦地叹了口气,这时,院门被人重重撞开。
一个人影很快冲锦院来,时锦看清来者正是时凛。
自从那夜之后,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时凛,只听旁人说起,时凛近日修炼机缘深厚,不仅淬炼星魂,还连破两境。起初他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传言竟是真的,只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砰!”一道星力砸在他身后的训诫堂大门,那厚重的古木门生生被砸破。
“时凛,你干什么!”
时凛哪管他那么多,一个凌空飞跃,从他身上跃过,同时,五指一收,室中九条戒鞭好似蛇被拽住咽喉,定在空中,只剩鞭尾不停挣扎。而底下九个弟子后背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趴在地上哀叫连连,起都起不来。
看到几个弟子后背上绽开的新鲜血肉,时凛只觉得胸口一热,心底泛起一股难耐的抓痒似的感觉。戒鞭趁其分神,猛得一挣。时凛顿时从那异样中回过神来,惊恐地转移视线。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等时锦反应过来,也跟着跃到他跟前,斥声道:“时凛,训诫堂行刑,你有什么权利阻止!”
时凛压下心底的异样,冷笑看向时锦,“时少主,训诫堂行刑我自然不会阻止,但是你动了我的人,我却不能袖手旁观。”
这时,九人之中,有个干瘦的少年艰难转过头来,闪着夜露似的迷蒙眸子,咬着血牙道:“凛……凛爷,小的甘愿受罚,您大可不必与时少主过不去。”
时锦看那少年不仅有骨气,还护主,一时怔了怔,当时,只将在司月堂门口的所有人一并带来,也没一个个审问,一并当做肇事者惩戒,由于人多,方才也没注意谁是谁。这回,他才发现,那少年竟是一月前在燕水镇所救之人,名唤慕欣,是个民间炼星士。当时他和时凛赶到时,正与侵入燕水镇的邪魅打斗,已弄得浑身是伤,却依旧硬撑着一股气与那些邪魅周旋,因为在其身后是上百个被脆弱法阵掩护着的百姓。
那少年见有救兵到时,终于放心昏了过去。
时锦当时就非常佩服这少年,将那邪魅斩杀后,时凛说要带他回中凌,他也没拒绝。
后来事情一多,将这少年的事给忘了。
时凛自然瞧出时锦心虚,“时少主,训诫堂行事,一向审问在先,行刑在后,行鞭次数也是按触犯门规等次区分,你如此草率的一刀切,岂不是有失公允。那么敢问,作为代理堂主徇私舞弊,又该受多少戒鞭?”
时锦盯着时凛,他敢说,自己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盯视过任何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眼前这个人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虽然一直以来也没有多了解他,但是印象中,除去骄傲跋扈、爱惹事的性子,见着他时,总是笑着“锦哥哥,锦哥哥”地叫唤,虽然那笑总不如时绯清来的清爽明亮,令他不喜,却也没怎么刻意去讨厌。
对其厌恶如附骨之疽,还是从沙流村回来后的那日晚上开始的,确认他才是杀绯清的凶手,乃至对他的冒犯之言,无礼之举。本想当时就一剑了结他性命,终因其是二伯时峰唯一血脉而忍了下来。后来,也不是刻意回避这个人,这人却很久没再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可现在,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冷冽与阴森,简直跟他杀过的那些邪祟如出一辙。
“我何时徇私舞弊?”
他承认自己由于心境不佳,加上没经验,处理此事不当。非要扣个徇私舞弊,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时凛勾了勾唇,“这训诫堂内受处分弟子,西苑三个,东苑六个。时少主不问三七二十一,责罚每人十鞭,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时凛,不管东苑还是西苑,都是无疆城时家门下弟子,都是我时家精英弟子,我徇什么私舞什么弊?我劝你赶紧放开戒鞭,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就算他责罚有失,也轮不到他来指摘,刑令已下,若就此停下,他这个未来城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此刻,时凛只觉得空气中血腥气愈发香甜,再看那些血肉模糊的腰背,像是磁石一样吸引他的视线,噬血的念头竟是越来越强,手指已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
时凛目光惊惧,慌忙抖开戒鞭,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那个身影消逝,时锦才摊开紧攥手心,一缕若有似无的黑气欻忽而散。
这是……邪气!
瞳孔猛地收紧,目光复杂望着时凛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