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欢赶到时,他和顾溪娘的家已经烧为一片灰烬,除了黑乎乎的灰,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个女人背对着殷长欢坐在地上抹泪。
殷长欢一眼就认出了女人是何大娘。
何大娘找了顾溪娘一圈,实在找不到人,只好折回来,想着顾溪娘一定会回来的,她哪儿也不去,就在溪娘家门口等。
殷长欢愣了许久,浑身湿透,被风一吹,冷意渗到了骨子里。
他如何能相信,他离开就短短两天,他们的家就没了。
没有了家不要紧,溪娘呢,溪娘在哪儿?
“何大娘,溪娘在哪儿,是不是在你家里”?
一开口,殷长欢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又粗又哑。
“你是,长欢,你没死”?
如果不是因为是大白天,何大娘简直要怀疑自己见到的是殷长欢的鬼魂。
可她眼前的明明就是活着的殷长欢。
“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
何大娘转悲为喜,喜笑颜开,下一瞬她的脸上血色尽失。
“如果你不在,那死的人是,是溪娘“!
何大娘几乎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死。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说了,溪娘被骗出去了,不在家,不在家的”。
何大娘连连摆头,极力否认自己的猜测。
太荒谬了,她怎么能生出这种可怕的想法,溪娘肯定还活着。
“你说什么”?
殷长欢从来没有这么快的理解到一句话的意思,什么叫他没死,死的是溪娘。
殷长欢不管不顾,在灰烬里翻找。
还好没有发现骸骨,那就是好事殷长欢在心里自我安慰。
可当他找到一串珠子时,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自己溪娘还活着。
那串珠子是每一颗珠子都是他的眼泪,他听说凡间成亲要有聘礼,所以补给溪娘的聘礼。
自从带上珠子后,溪娘就没摘下来过,她最喜欢,最宝贝的就是他送的珠子。
鲛人泪珠坚固无比,普通的火是不能毁害一丝一毫的。
如今只有珠子还在,溪娘他却找不着了。
而在殷长欢发现珠子不远的地方,却有一具森白的骸骨。
一具女性的骸骨。
葬身火海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溪娘死了,因为他死了。
“我回来了,溪娘,娘子,你看看我,好不好,你说好等我回家的”。
殷长欢搂着骸骨,深情款款,眼神缠绵而温柔,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他抱着的不是什么骸骨,依旧是他的娘子,他最爱的人,那个笑得温婉的姑娘。
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永远是他的娘子。
殷长欢回来了,而顾溪娘再也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再轻柔地唤一次长欢,再替自家夫君束一次发。
“溪娘,我求求你,你看看我,就看一眼,好不好,和我说句话再睡”。
“我们说好了要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喜,男耕女织,过我们自己的日子。都约定好的未来,你怎么能食言呢”?
那天殷长欢枯坐了许久,一个人自言自语。
除了何大娘悲恸的呜咽,旷野静谧。
“溪娘,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给你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