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嘴,果真不是个简单的宫女。
他沉沉道:“月晴在哪儿?”
月晴从后面移出来,跪倒在地,垂着头,一言不发。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像奶娘一样老实地受死,否则,张婕妤不会饶过她的家人。
云太后看到月晴,声音沉了些,却仍不失温婉,问:“你身为温室殿有脸面的女史,为何这样编排你的主子?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孟轩鹤听云太后有意继续往下追究,事情发展到此,他心中已经明了,恐怕明着审下去,月晴招出了什么,不好收场。
他俯耳对云太后道:“太后,年节下,朕不愿意事情闹大,牵扯过多。”
云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月晴,发落道:“把月晴和贾诺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逐出宫去吧。”
孟轩鹤抚了一下额,又得打死两个。
果不其然,月晴与贾诺被拉下去打了不到二十板子就一命呜呼了。
一下子死了三个人,温室殿上下都心惊胆战。
云太后眉间也有痛惜之色,看着阖宫的人,规劝道:“在宫里伺候的,都知道少说话多做事,乱嚼舌根,背主欺主之事是万不能做的。你们勿必谨记在心。”
宫人整齐地跪地,“谨遵太后教诲。”
闹腾了这么久,事情总算落定,孟轩鹤觉得乏了也烦了,想回建章宫清净一下,便起身向云太后致意。
云太后道:“哀家久未见着太子,要再待一会儿。”
孟轩鹤即遣众妃嫔各回各宫,有过的思过,无过的加冕,随后自己也起驾回宫。
秦平关了温室殿的大门,几个负责洒扫的宫人在院子里赶着清理血迹。
室内,云太后先是抱起太子问了几句话,而后放下了太子,一双剪水秋瞳仔细地瞧着眼前的王婕妤,同时她缓缓从袖袋里掏出一枚如意犀角发簪。
犀角珍贵,一株上好硕大的犀角用来做发簪十分费料,更是罕见。
这是外公林万里击败匈奴之时得到的一株犀角而制,当时那株犀角刚好够做两支簪子。
一支给了苦命的小小年纪就入宫为后的外孙女云英,另一支则给了最宠爱的孙女林初南。
因珍贵异常,云英从未敢佩戴过,怕损伤了,只做珍藏。表妹林初南当时还小,尚未簪发,也只是小心地收着。因此,知道此簪的人寥寥无几。
可是昨夜,竟然有一个温室殿的宫女拿着此簪前往长乐宫求见,要久不踏出长乐宫的她,明日一定要来温室殿一趟,并将温室殿太子之事告之,又一遍遍嘱咐,务必援手。
当年云英入宫没多久,她那骄奢淫逸惯了的父亲并未痛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最终死于非命。没过多久,母亲也病逝了。她没了父族,还好有母族的外公倚靠。
而林家的覆灭昭示着她这世上彻底地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
表妹的死更让她心灰意冷,阖宫内外,多少只眼睛盯着她,想置她于死地,好让林氏一族消匿的无踪无迹。她为避祸,将自己关在长乐宫中,从不敢踏出一步,只希望外面的人将她忘了才好。
一枚如意犀角簪,彻底将她的心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