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离我远一点……我不懂这些,不过看着挺邪门的,你最好去问问行家。”
“阴间本与阳间重叠,人若阳虚至极,就会看到阴间的情景啊。”黄衫的濯月从江蓠身后探出头来,插了句话,“阳气消尽,则蜕去肉身,成为阴间之鬼。”
绿衣服的濯柳不由分说地抓起了谢亭山的手腕,笑道:“谢公子也没那么阳虚,应该不至于看到阴间的景象。看来真是活见鬼哩~”
濯月拍了下濯柳的脑袋:“好啦别吓他了。”
两姐妹嬉笑着离去,江蓠也没把谢亭山的担忧放在心上,匆匆告辞。
日知会结束后,陵越本想与江蓠同去仙箓司,但只一低头的功夫,便看到谢亭山已出现在江蓠身边,接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他的视线。
“她倒是个惹眼的人。”
陵越知道自己不该对此感到奇怪,毕竟自己第一眼看到江蓠时……也觉得她好看,且忍不住想亲近之,不是吗?
就好像没有人不喜欢四月的和风,何况那人总把自己的一颦一笑给予得如此慷慨。
想到旁人不但能与江蓠说笑,还可能对她想入非非,甚至会用各种花招哄她开心,陵越心中说不出地一阵烦躁。
今日的综事堂中有些不够亮堂,主要是照明的灵石和宝珠因用得久了需要更换,所以暂以普通的烛灯替代。
人在柔和的灯辉之下,倒不至于看不清公文上的字,只是觉得格外慵懒,仿佛周遭的环境不再是冷冰冰的办公地。
江蓠余光瞥见一只飞虫在左侧墙上投下放大数倍的阴影,吓得往相反的方向一缩,撞到了右边的陵越。
“抱歉抱歉……”她赶紧将自己的红木凳向外挪了两寸,如此便坐得离陵越远了些,以免自己动作幅度大时又干扰到他。
陵越:“怎么了?”
江蓠:“没什么,不太习惯烛灯的……影子。”
曾经的江蓠喜欢与陵越走得尽量近,好像这样会使她有一种安全感。然而如今的她早已认清了身边这副肩膀绝不会让她依靠,所以反倒是保持距离会令她更加自在。
可陵越不这么认为。
身边的人在一臂怀揽的距离之内,才更有掌控感。
回想起不久之前谢亭山与她交头接耳的亲昵画面,对比眼前两人之间过大的空隙,他更觉得非说点什么不可。
陵越:“谢亭山是……富家公子。”
江蓠朝他看了一眼:“嗯?对啊,很有钱。也不知他来山里做什么。”
陵越:“富家公子,或许有些风流习气。”
江蓠又看了陵越一眼,心想他什么时候喜欢在背后议人短长了?谢老三或许喜欢闹腾,但目前看来倒也不十分讨厌,便为其辩解道:“还好。谢亭山毕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陵越:“他不仅读过圣贤书,而且书画双绝。”
所以呢?江蓠越听越糊涂,道:“我听曦月说过,谢稽留和谢亭山,一笔丹青妙绝时人。”
陵越:“师妹也好书画?”
江蓠:“我只会乱翻书,别的都不懂。”
陵越:“可惜了,师妹若是好书画,本可多向他讨教。”
江蓠:“能学点书画自然好,不过他这种买卖精,会不求回报地教人吗?我看多半得交学费吧。”
“学费?……呵。”陵越莫名的醋意总算被这句玩笑化解了一些。
从前江蓠与陵川、重岩交情也不差,但还不是只痴恋他一人么?谢亭山这种轻薄公子,她应当是不会中意的。想到这里,陵越心里畅快了点。
话正说着时,江蓠的肚子响了一下。她趁陵越不注意,从书箧里取出一个手掌大的食盒,将其中一块小桃酥塞进嘴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咀嚼起来,尽量不发出声响。
吃独食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她觉得与陵越分享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似乎更为不妥,便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吃了。
然而她的动作又怎能逃过陵越的眼睛?陵越瞧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只是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外加很想帮她拭去嘴边的碎末。
摆放在书案一角的茶壶因陵越施法而腾起,茶水汩汩地倒进杯中。
“慢点吃。”陵越亲手将茶杯递到江蓠面前。
“嗯……”腮帮子鼓鼓的江蓠不争气地红了一下脸。
陵越:“明日巳时三刻,你去一趟太虚阁,掌门师尊要见你。”
江蓠一边“哦”一边点头,看来闲聊已到此为止了。
茶水不凉不烫刚刚好,顺着喉咙滑到胃中,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但江蓠觉得自己喝的不是茶,而是一种□□。
也许她真的不该回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