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杀我泄愤,我死得不冤。”
江蓠睁大了眼睛,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脸色煞白,手脚冰凉,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江蓠:“你、你胡说什么?!”
陵越不忍心看她眼中的惊骇,亦难以面对自己曾经一再犯下暴行的事实,只能耍赖似地抱住已然僵成木头人的江蓠:“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我。与其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还不如、让我死在你剑下。”
江蓠内心的震惊已无法言喻,泪水像珠子一样顺着面颊滚落下来:“你、你——毁我清白?!……”
“你想把清白留给谁?!”陵越自知无理,却还是忍不住这样吼道。
江蓠不住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会做这种事……”
陵越:“有什么不可能?别忘了……师兄也是一个男人……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妻子、总在昏迷时喊其他男人的名字!”
江蓠还是不敢相信,自顾自地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陵越:“我也没想到,我会轻薄无耻至这般地步……”
痴恋多年的心酸一齐涌上心头,江蓠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一切算是噩梦还是美梦。
陵越的吻从江蓠的鬓发一直绵延到脖颈,而江蓠已完全忘记了反抗。
江蓠:“你……真的……喜欢我?”
“不能跟你修炼双剑,是因为,与你在一起时我无法专心。不与你共事,是因为……我不敢太纵容自己……”话说至此,陵越已有些哽咽,“我会忍不住看你,忍不住想靠近你,我怕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从前我以为,你最多不过跑去其他门派躲我一阵子,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狠心到……你狠心到想要永远离我而去!你狠心到不想让我记起你来——我差点就被你骗了!……”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许久之后,江蓠终于才又开了口。她努力匀顺了气,抹去泪水,试图用一种无条件乐观的戏谑态度面对现实:“……算我倒霉。”
“我上辈子应该欠你很多吧。”她轻轻推开陵越,并把剑还给他,“拜过堂,圆过房,也不算奇怪。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不要再提了。你以后……好好跟云汐师姐过日子。”
陵越:“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江蓠从没设想过如何与陵越以夫妻相待,当她知道竟然真有这样的可能性之后,便只觉得十分没有信心——若是陵越从此以后都惦记着云汐怎么办?若是他有朝一日后悔了怎么办?她可以不计较陵越从前对她的冷漠,但要她立刻相信眼前人对自己有多么钟情,却也有些困难。
她觉得,止步于此是最完美的,她知道陵越心中有过她,这就够了。
至于他做出的荒唐事,也不是杀了他、或是将他送到有司问审能够挽回的。她一点也不想杀他,也不想请人治他的罪,这样的决定当然是大错特错,但她没有办法拗过自己对他余情未了的心,所以她选择原谅。
“我原谅你了。”江蓠偷偷往后退后了半步,“你说的话……虽然我不是都能听懂,但是我已经满足了。事过无悔,既往不咎……”
“可是我不满足!”陵越抓起江蓠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我试过放手,但我做不到。”
已然湿润的双眼痴痴地望着眼前人,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吗?喜不喜欢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江蓠曾经觉得自己可以为美梦付出一切,但那似乎只是出于年少时的过度热情。她现在更想过平静的日子,她希望能和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长相厮守,而不是一辈子做陵越的附属。
她撇过头,不想使陵越看到自己的表情,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陵越:“一点……都不喜欢了?”
“我们……”江蓠但愿自己能把理智坚持到最后,“我们不太合适。你我本非同路人,勉强在一起,只会互相妨碍。”
一滴泪水落在她手背上,不是她自己的眼泪。
“你告诉我,你跟谁合适?跟谁不勉强?!”陵越紧紧捏着她的手,仿佛要将两人永远焊在一起般,“无阙?重岩?谢亭山?我哥?李居仁?还是……玄、谷?”
这……陵越根本就是把所有跟江蓠搭过话的男子全数了一遍。
不对,江蓠跟玄谷师侄连话都不曾说过。
“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江蓠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发现是徒劳。
“那你便是跟我最合适。”陵越没有再给江蓠反驳的机会,他一面拥住眼前人,一面强迫她抬头面对自己,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
亲吻的同时,亦肆意呼吸着怀中人的芳香。
他喜欢这样,没有入魔,没有失忆,也不需趁对方昏迷,就这样明明白白地让江蓠知道自己的心意——让她从肌肤的紧贴,鬓发的厮磨,唇舌的交缠中感受到自己爱欲的强烈。
还有那不可救药的占有欲——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做同样的事!
原来掩藏在心底的这份感情终究是需要表达的。他之所以可以忍耐这么久,是因为从前他不需要表达,就能收获情意绵绵的回应。
有那专属于他的称呼,有费劲巧思的招待,有含情脉脉的凝视……还有她的紧张,她的追问,她对他无底线的宽容和放纵,一切可以证明她的心中早已被自己占满的蛛丝马迹。
但是这样的讯息,他很久没有收到了。
他知道,眼前人一直在与自己渐行渐远。
自己并非她独一无二的选择……自己是早已被她放弃的选择。
陵越:“我和你的离婚记录……我早已请人施法销去。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不管你愿或不愿,你都是我的妻子!”
江蓠:“你、你怎能这样自作主张!”
陵越:“自作主张?哼,事已至此,我怎能不自作主张?……我问你,你我究竟有什么不合适?八年前派中因朝廷褒奖举行庆典,你我均因不喜入仕而避之唯恐不及,这就证明我们好恶一致!西南地界群峦绵亘,你我偏对悄立其间的不孤山情有独钟,你手上还戴着绝似萧家传子信物的玉戒,这便叫作天赐良缘!仙箓司职位众多,进入综事堂通常需得在别部磨砺一年之久,你一来便做了我的助手,你以为是谁徇私为你放行?雾合岭的七情瘴雾连云漪都能安然通过,若不是听说你正在昆仑山上,我何至于情魔入心而神志大乱?!你在昆仑旧地呆了三年之久,若非我不时催促云漪早日将你的道籍取回,你是否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你可知你假死之后我是如何度过每一日的?我夜夜守在你坟旁,我时时想要随你去,不管上天入地,都想再见你一面!……你……你现在跟我说什么‘不合适’?你——!”
“别、别说了……”江蓠还没有完全昏头——冰释前嫌是一回事,以身相许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说:“师兄,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接受你。请你再写一封休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