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命数最合而已,又不是一定要嫁。我不喜欢那人。”
尤道漓:“不喜欢?!我觉得他看上去不错啊。”
左寥夕从床下的屉子中取出写有“秦畴夜”的命牌,十分大方地拍在尤道漓手心,道:“你觉得不错,就给你吧。”
尤道漓赶紧把命牌扔在床上,急道:“别别别!我自有我的如意郎君,要你的干嘛。难道将来要他们二夫侍一女吗?”
“你不要,我便扔了算了。”说话间,左寥夕便下了地,准备把命牌丢出窗外。
“等等等等——”尤道漓眼疾手快地拉住左寥夕,从她手中取下命牌,“那我还是暂且帮你收着吧。这上边好歹写了别人的生辰八字,乱扔可不大好。”
话音一落,尤道漓才意识到自己正是重复了秦畴夜白天对她说的话。
秦畴夜器宇轩昂,与左寥夕年龄相当,而且命数最合,郎才女貌,有什么好不喜欢的呢?尤道漓觉得左寥夕说不定是一时糊涂。
夜深人静,清澈的月光从靠近屋顶的气窗照进来,在五张床中心的地板上投下微白的光亮。其余四人已睡得香甜,尤道漓却有些辗转难眠。
她从枕头底下取出谢瞻白的命牌,施了个咒法使其在床头打转,然后闭上眼睛,心想:
“正面就去学剑,反面就去学道!”
法力消尽,竹牌晃晃悠悠地停下了转动,倒在了枕头上。
“算了,这个不准。”尤道漓气呼呼地又把命牌塞回了枕头底下,“等见过那人,再作决定不迟。”
其实无论去剑璋班还是道珩班,剑术和道术的修习都是不可偏废的,只是长老教授时有所侧重罢了。尤道漓自幼因白发之故,花了许多精力钻研道术,如今颇有些厌倦,才希望将来以剑术为主。然而她又想着最好十六岁便能出嫁,那不就得把握这同窗三年的时光,与未来夫君建立好感情基础么?她可不相信有洞房花烛夜一见钟情之说,只知道日久见人心。
她想慢慢了解谢瞻白,也让谢瞻白好好认识她。
说起来,要见到这位“未来夫君”,确实有个机会,而且正在眼前。
居渊掌门有令,两日后的卯时,所有白发婴须至玉浮西丘的往世洞中商议要事。如果秦畴夜说的没错,谢瞻白也是白发婴,那他到时也必赴约。
对此,尤道漓感到又期待,又难免紧张。
待秦畴夜回到自己宿处时,也已是皓月当空。其实他住的地方并非独门独院,但同舍的弟子都因各种理由离开了玉浮,他便一人占了三五居室,乐得清静。
秦畴夜:“当真?”
墙角中的暗影轻声回道:“千真……万确!殿下,如今左贼在江陵遥制朝政,京城内又有其从弟相应,江山易姓,便在顷刻之间!殿下真的还不还朝么?”
秦畴夜:“左相大权似奸,未必与将军同流。朝中还有诸位叔伯,本王此时回去……不过徒为人俎上之肉。”
暗影:“诸王各有兵马,唯殿下无之!若再不有所行动,恐怕……”
秦畴夜:“既无兵马,又如何行动?自古诸王分兵,都落得骨肉相残。外有权奸觊位,内有兄弟争国,非自今日而始,亦未闻其有所终。等吧。”
暗影:“……是!那个……殿下……”
秦畴夜:“想说什么?”
暗影:“太后不知怎地想起殿下来……说是,殿下也是时候成家了……那左相有两个女儿——”
秦畴夜:“朝中人事纷乱,太后竟还有此闲心,呵。便还是说本王因求访仙山而不知所踪吧。”
暗影:“是!……属下告退。”
秦畴夜并不点灯,只是借着月光抽开屉子,“嗒嗒嗒”地丢了三枚竹牌进去。
随着屉子“啪”地一声合拢,四周便寂静得只剩一点山鸟的啼声了。
晚风送入的花香渐冷,屋中只有自己与月影徘徊。山中的日子,确实有使人感到寂寞的时候。
秦畴夜本欲解衣就寝,但终究还是回到案前,取出其中的一枚竹牌,看了看。
世道浇漓,怎就起了这么个名字?那人的父亲恐怕颇有些嫉俗愤世,但那人却……
秦畴夜:“傻。”
他只说了一个字,虽然语义并非褒扬,脸上却莫名有了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