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被身法最快的尤道漓拉住。
人是拉住了,但画却从布囊中掉了出去。
“秋水娘娘”于半空中陡然展开,接着便在秦畴夜等人的注视下焚起道火。
火光照亮了其上栩栩如生的女仙模样!
短暂的惊艳过后,这百年前的绝品画作即成了飘散的灰烬,随风葬入了秋水湾中。
“唉!唉!……”青云长老气得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小道士纪南把敲钟棒夹在腋下,用手抚着老道长的背,试图安慰。
众人唏嘘不止,而秦畴夜心中却只余惊诧……
像,真像。
“像,真像!”两个女贼指着尤道漓,异口同声地说。
青云道长见到两个女贼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没来得及教训她俩,他先顺着二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亦惊得说不出话来。
揉揉昏花的泪眼再度确认了下,青云道长方拊掌道:“秋水娘娘!是秋水娘娘!”
尤道漓想,我是女的没错,“仙”就不必了,赶紧摇了摇手。
两个女贼立刻跪倒在尤道漓跟前,争先恐后地带着哭腔说:
“女仙,我娘病重,求你去我家中救救她!”
“我们不慎弄坏了您的画像,绝非有意为之,实在是想朝夕供奉,期望您显灵救救娘亲!……”
尤道漓本想否认“秋水娘娘”的身份,但见面前跪的毛贼竟是如此孝女,怕她俩被海潮观责罚,只得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你们的事,先等等……”她清了清嗓子,转头对青云道长道,“那张画……太旧了,我想要我、我夫君,再给我画一幅。贵观若不嫌弃,可否收下新画,不要再怪罪这两个女娃?”
秦畴夜会意,立即隔空取来笔墨纸砚。青云道长哪见过这等修行?再看这男子也确实儒雅俊秀、气度不凡,更不再怀疑“秋水娘娘”与其夫君的身份,连连称谢。
“画中的你御剑浮于秋水上空。”秦畴夜指了一下窗外,天刚有些亮。
尤道漓笑了下,当下御剑出鞘,翩若惊鸿地跃出窗外,摆了一下画中的姿势。
晨风拂动间,长发凌空的尤道漓竟美得有几分惊心动魄,甚至不似凡人,直看得秦畴夜神思恍惚。
把画作交于青云长老之后,尤道漓先说服秦畴夜独自补眠去,自己则随两个孝女去到明月洲上的一户民宅中,探看老娘的病情。
她在路上说得很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女仙,只是在世外修道的人。她医术一般般,但会尽力而为。
左右一查,发现竟也是仙药惹的祸。这姐妹二人遇上自己,也算找对了人。
她又用传音术吵醒了左寥夕,讨教一番后,遵照左寥夕的方法助那大婶将周身之气流转一番,打通了因仙药而凝滞的血脉,并教给姐妹二人一套手法,说明必须坚持用那手法给老娘按摩一月以上,才能抵消仙药的副作用。
“这还算是最轻的了。”尤道漓摇头叹道,“以后除非实在有大病,否则千万莫再轻信道士卖的仙药。有些药性太强,连我也受不住。”
肤色较深的妹妹回道:“道士姐姐,你究竟是在哪儿学的道?我也想学!”
“你不会武功,居然敢把自己挂在阳台外,这份勇气贫道很敬佩,不过……”尤道漓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个女娃身上灵气亦重,说不定还真是块修道的材料,便说,“可以可以,修道要趁早,你若真有此志,早些入蜀,寻一个叫‘玉浮’的门派,那就是我的来处啦。”
妹妹面露难色,问:“能不能就跟着你学呢?我还得照顾娘亲,不能去蜀中求仙。”
尤道漓听她这么说,突然觉得有些惭愧,心想自己不但抛下父母在山中修道十余年,连难得有回乡探亲的机会,都竟然改了主意打算去京城,外加还与男子私定终身,真乃不孝之至!不过好在父母感情甚笃,可以互相陪伴,膝下另有一女孝敬,多少算点安慰。
“我……那个,我也没法呆在江陵。”尤道漓一拍脑门,取过桌上的纸笔,奋笔疾书起来。
大约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将《玄海玉典》的第一册默写完毕。她将这入门道书交到妹妹手中,让她不妨自学自学,然后才辞别了这户人家。
回观路上,她想到那对姐妹似乎是早就没了父亲。大婶丧夫,稚女丧父,只得相依为命。如今女儿长大了,若嫁了人,家里便只剩老母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实在可怜。若不嫁人,又是耽误了青春年华,十分可惜。当真是两难啊。
其实儿女本是家中过客,真正相伴到老的本该是夫妻……唉!秦畴夜会娶自己为妻吗?她对此毫无把握,心想若是二人未婚而先做了什么,结果珠胎暗结,秦畴夜又不娶她过门,那她对得起自己的小孩吗?——千万不能让孩子幼年无父!尤道漓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