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渐浓以为华叔早就到了。
她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三做五步出去,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华叔的车子。
她给谢延打电话,没人接,又给华叔打电话。
华叔支支吾吾,“快到了,小姐再等一会。”
花渐浓挂了电话,这么一等,就等了近二十分钟。
她不是个笨孩子,肯定是谢延骗了她。
回家的路上,花渐浓去了趟超市。
华叔不放心,要陪她去。
花渐浓不想麻烦他,摆手,“我一个人就可以,我已经长大了。”
才十二岁,长什么大?
不过,她向来很懂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华叔在车上等她。
花渐浓推着购物车去挑选商品。
凌惊弦本来打算直接回学校的,但宿舍里的同学让他来超市买零食。
他记忆里好,脑子里都记得要买什么零食。
购物车都装了大半车的东西,就差一个什么脆脆碎片。
这个时间点,超市不是特别多人。
凌惊弦转了两圈,就碰见了花渐浓。
今日第二次看见她。
跟医院的形象有很大。
别人的购物车的商品都是乱放的,偏偏花渐浓的是整齐划一。
大物件摆在最下面,容易被磕坏的放在上面,错落有致。
每往购物车放一件商品,她就要摆弄一下。
就好比,她看见放桶装薯片的地方被弄乱的,她会伸手摆一下。
这行为在超市的员工看来,有点神经兮兮的,但在漂亮的姑娘这里,变得贼可爱。
凌惊弦也没有刻意避开,直接推着购物车过去。
花渐浓摆薯片被人发现,有点尴尬,掖了下腮边的碎发。
碎发弄到耳后,发现跟另外一侧的碎发不对策,她又拨了下来。
凌惊弦朝她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花渐浓也点头,低眸的那一瞬间,无意瞥见他的脚。
少年有双修长的腿,校服裤有点短,露出漂亮白皙的脚踝。
只不过,运动鞋上面的鞋带系法,非常不一样。
一个系成了蝴蝶结,一个系到了脚后跟。
花渐浓不是孤陋寡闻之人,自然知道这是少年臭美的一种表现。
“那……”
她刚说了一句话,凌惊弦已经拉着满车凌乱的零食走了。
花渐浓本来还想给谢二老买点东西,但脑子全被那鞋带给左右。
她浑浑噩噩去付了款。
这该死的强迫症,真烦人。
华叔老远看见她提着两大袋东西过来,立马下车去帮忙。
当天晚上,花渐浓华丽丽地失眠了。
脑子全是凌惊弦那漂亮的脚踝,还有那系法不一的鞋带。
辗转反侧,她有点恼自己。
然后又吐槽,谁发明了那么多种系鞋带的法子,可恶!
抱着这一肚子的恼气,她睡着了,睡得不怎么好。
睡梦中,她还给云莳打电话,让云莳规劝凌惊弦好好系鞋带。
早上醒来,花渐浓被自己大胆的梦给吓到了。
*
京大已经开学了。
之前云莳掉入海里出事,钱仙也去过道歉,但云莳跟谢延真不觉得是钱仙害的,反复安慰。
当然,这个“反复”,只有云莳才有这么好的耐心。
钱仙心里过意不去,给云莳打扫了宿舍床铺,第二次来医院探望时,还带了两蛇皮袋的红薯。
看到这些红薯,云莳嘴角的笑意挡都挡不住,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可爱起来。
为此,谢延又让家里的厨师教他烤红薯。
谢延很着急,想要快速掌握烤红薯的要领。
厨师是高级厨师,但也是时间熬成的,他一个头两个大,被催得不行了,只能劝:“谢总,这种手艺问题,急不得。”
“我知道这个理,”霸道蟹哼哼,理直气壮,“可我家阿莳急,她爱吃的东西老是变,我的厨艺得紧跟步伐,
不然,等我学会了烤红薯,她又想吃炒菠萝,那我学这个烤红薯有什么用?”
一通话下来,厨师抓住了要点,谢总学厨艺是为了哄女友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谢延学这个是因为喜爱厨艺。
这可愁坏了厨师,怎么教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云莳觉得自己只是呛了些海水,不大想住院,架不住谢延的担忧。
便住院观察了几天。
期间,桐婳也来看过她。
云莳觉得桐婳很不可爱了。
为什么?她来的次数少,却站在医生的角度给谢延提了很多建议。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云莳嘴里都要淡出花来了。
“你不是很多课?”想哄她走。
桐婳嘻嘻,“再多课也没你重要。”
如果没有云莳,她的人生可能是另外一个结局,想都不敢想能去医科大。
幽城那边待云莳好的,就属桐父母了,得知她又进了医院,忙从幽城寄了一大堆的补品。
都是一些深山老林挖的煲汤药材。
凡事对云莳好的,谢延基本都来者不拒,当然,也有回礼。
虽然比较俗点,折算为金钱和名利,但也有有点,比较有通用性。
云莳空闲的时候,就会画一下画。
杨初雪将她房间里的画板和画笔带过来的。
谢延要忙工作上面的事情。
恰逢天气暖和,云莳带着画板去了医院的花园里。
现在是春天,花园里的草木都爆出嫩绿,白玉兰开了满树的花苞,像是化了浓妆。
云莳在一张木椅上桌下,许久没有绘画,她思忖了许久,都没下笔。
没有灵感。
不一会,一个带着浅紫色贝雷帽的老爷爷从喷泉那边过来,还推着一位坐轮椅的老婆婆,脚上打着石膏。
两人嘴上的笑意特别浓。
公园里人不多,只要认真,云莳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最先开口的是老爷爷,“等你脚好了,我就带你去买衣服,买你最爱的碎花裙子。”
老婆婆先是笑,然后又惆怅,“建兴跟剑华说我年纪大了,穿裙子没个当奶奶的样。”
“别听他们的,谁说人老了就不能穿裙子?春天你穿碎花裙子最好看了。”
“是吗?”
“当然,五十多年前,跟你相亲时,你穿碎花裙就印在我心坎了。”
老婆婆掩嘴笑,眉眼都是藏不住的笑容。
两人走到白玉兰边上,老爷爷松了轮椅,去折白玉兰。
老婆婆扭头,指了下一边的牌子,“老头子,破坏公物是不对的。”
“那我不折,”老爷爷单手撑着膝盖,一手捡了地上一朵白玉兰。
那朵白玉兰是清晨掉下来的,还带着些露水,被别在老婆婆的耳边。
“好看吗?”
“好看,年轻了二十岁。”
老婆婆小心翼翼摸了下花,咧嘴笑,笑成了个孩子。
那笑,叫做幸福。
云莳目送两人离去,眸光也似水般柔软。
她有了想法,低头开始绘画。
期间,不曾停顿。
妙笔生花似的,越画,嘴角的笑意越深刻。
画作是故事系列,有好几张。
下午三点时分,她找到了两位老人,咨询两人能不能将画作给别人看。
两位老人很大度,表示可以。
云莳拍了照片,最先发给的郭姐。
郭姐那叫一个振奋,立刻给云莳排版。
云莳将画作送给两位老人。
两位老人特别激动,也特别感动。
下午四点左右,谢延今日提早下班了。
来接云莳出院。
云莳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一早就换好了衣服,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院了。
谢延来,还带了两个烤红薯。
他在公司烤的。
云莳欣喜,“燕展还有烤红薯?”
她急不可耐打开了盒子,里面的红薯有点黑乎乎的。
脸上的笑意有点降温,“你们公司饭堂的厨艺会不会有点……”
谢延想要听真话,“有点一言难尽?”
他离得近,云莳明显感到一股寒霜,脑子转得飞快,这卖相,说不准是谢延烤的。
她脸上的笑容又多了起来。
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掰开红薯,露出里面又红又又肉感的肉,咬了一口,被烫了嘴。
“呜!”
“小心点,又没人跟你抢,”看她嘴上站了黑色的炭,他抽纸巾给她擦。
云莳眼睛乌黑又真诚,竖起大拇指,“人间绝味,好香。”
被烤焦的地方有脆香。
果然红薯也不可貌相。
谢延立马来了底气,情不自禁挺直腰杆,有点邀宠的味道,“阿莳,那是我烤的。”
当然,云莳没让他失望,夸得他尾巴翘上了天。
出了医院,看开车的初幽都是用鼻孔看的。
初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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