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方刈用的什么办法让小组其他四个外国人乖乖重写了两千字的论文,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重写了。
他又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在我打印好的提纲上面圈出重点,指导我该怎么写:“你的这部分主旨是阐明当时社会的主要学说,并且提出其中与《楚辞》意象可以联系起来的故事或思想,让他们承接下面关于三代流传下来的尊敬天地祖先鬼神的内容。”
我咬咬嘴唇,认真思考着他的逻辑,很丰富,比我们写的要复杂得多,“我认可你的想法比我们要全面,但我对诸子的了解并不深入,有没有参考书籍?”
“自己想办法。”
“……”
他一推桌子站起来,“我去拿几本书,顺便买杯咖啡,你先动笔。”
在他的敦促之下,我艰难地打着字,图书馆里的白炽灯在夜半光调惨然,周围打字声不绝于耳、翻书声此起彼伏,仍旧有许多学生在挑灯夜读。我写完一段,打算休息会儿,整理整理下面要展开的内容。方刈给我拿了几本参考书,自己在旁边也拿着一本书在看,每当我写完了新的内容就来检查。
“你晚上才跟女朋友吃过饭,不用陪她吗?其实我一个人写也可以。”
“你蠢成这样,一个人又写离题了。”他快速浏览着我写的内容,时不时把一两行内容直接删掉补写,“还有,那个不是我女朋友。”
“……感觉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题。”
“知道就好。”他双手离开键盘,“别磨蹭,赶紧写,我很困。”
我打了个哈欠,对照着大纲,尽全力集中精神,期望能早点写完。图书馆大且空旷,虽然已经开了暖气,可我仍旧感觉到了冰冷。一晚上的工作已经把体能消耗得差不多,更别提现在还要聚精会神写论文。
我的身体里大概是没有多少剩余能量了,可图书馆里的大家都很认真,这个科目我也很喜欢,哪怕辛苦,饥饿,寒冷,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
方刈翻动纸页的声音在午夜尤其清晰,我只差最后一段总结了,想休息两分钟再写,因为已经有点儿头晕。
“你在看什么书啊。”我说着就凑过去,他的书页上是一根根简牍的照片,旁边还配有翻译文字。
“汉墓出土的《道德经》。”他抬眸看我一眼,“写完了?”
“还差最后的总结。”
“赶紧写。”
“好累啊,休息两分钟。”
“写完你就可以睡觉了。”
“我头晕!不休息一下写不出来。”
“书都没读好,学别人挣什么钱。”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钱,一顿饭吃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小声嘀咕,“还不给小费。”
他不屑地冷笑,“那你去找个男朋友啊。”
“找不到。”
“刚才那个我看就可以。”
“人家才看不上我呢。何况……”我差点说出了心里话,立刻禁声。
“何况?”
我望了他一眼,他虽然这么问了,但目光始终在书上停留,应该是毫不在乎的,况且我看来与他也没什么缘分,告诉他似也无妨,说到底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心情罢了,“何况……我不懂谈恋爱,免得祸害别人。”
“谈恋爱有什么懂不懂的。”
“和我一起大概会很无聊吧,我喜欢看书,喜欢一个人,不喜欢腻腻歪歪,他们感兴趣的吃喝玩乐我没法参与,更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去陪伴对方。所以……”我心里没由来一阵酸楚,“感情那么珍贵,我拿不出来,也不想因此令他人伤心。”
“不仅读书蠢,生活里也是个失败者。”他给我下了个定论。
“是啊。”我的十指重新抚上键盘,“可这就是我。”
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我又怎么能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虽然这篇小组论文赶得很痛苦,可当分数出来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98%!
我从来没拿过这么高的分数,方刈已经调来了我们小班上课,同组的几个外国人就差把他奉若神明,每次上小组课都给他带烟带咖啡,以求在以后的小组和个人论文里能得到他的指点。
“叶怜。”一次下课后,他叫住了我。
“什么事?”
他递过来一本书。
“《庄子》?我在图书馆借到了。”
“善本里最早的版本,和你借的不一样。拿回去认真看。”他说,“这是传统典籍里面很重要的一本,对你的学习和人生观会有启发。”
我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好?不是看不起我吗。”
“是啊。”他轻笑,“你多看两本书,我就不用为了拿95+大晚上抛弃性生活帮你改论文了。”
“……”我瞬间将书拍回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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