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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还是惯常住的那家。前台围了一行人,一排行李横亘在中间,小童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一个高挑的身影靠着柱子低头玩手机,整张脸被帽沿罩住。他应该也是累极了,不一会儿就把手机放进了兜里,低下头闭起了眼睛。几个小姑娘出了电梯激动地经过他,坐在沙发上的宋亦然微微抬了眼,可她实在没心思关心这是哪一号人物。
——她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宋亦然赶到录制现场的时候,节目的录制已经快要开始了,全队就等她一个人,她微微欠身和大家道歉。队员们相处这么久都熟悉了,无所谓她这些浅尝辄止的客套,队长招呼她坐下来,贴心地给她加了个靠垫,问她感冒有没有好点。她把头昏脑胀都暂且搁置起来,胡乱地点了点头,刚坐定就看到屏幕上的倒计时慢慢归零。
“录制开始。”
背景音一下子亮起来,在她耳边只觉得吵闹。她眉头微皱,眼睛努力睁大,毫无血色的嘴唇努力地勾起来。突然,她看向电视中姗姗出场的人,定睛:是易城。
他眼眸淡雅如雾,永远带着光。
当红小生,六年前出道,暑假热播的电视剧中的男二。
主持人激情昂扬地对着前方的镜头读着关于易城的介绍。宋亦然微微叹了一口气,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窗外,梧桐叶落,又是一年新秋。
怎么这么巧,易城也是她故事中的男主人公。
主持人念完开场白,把目光转向身旁那位气质不俗的男子,眼睛闪过一丝坏笑的光亮。他套上了最近最热的话题,声音带着专业主持的熟稔:“听说你和宋亦然是高中同学,不知道宋亦然之前那场讲到高中时期恋爱的节目你看了没有?”
易城一愣,连带着宋亦然都诧异“高中同学”的关系被扒。
“没有啊。”易城回答地很快,语气却有些生硬。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眼角弯弯,眉眼都带着亲切。没有人能从易城的笑容中逃脱。很多人形容易城的笑像夏天一样,干净纯粹而又热忱。宋亦然觉得夏天也没有他美好。
主持人有点遗憾。他问易城和宋亦然关系怎么样,毕业以后有没有再联系。易城的回答都很官方,主持人找不出破绽又觉得特别没劲,还想再开口问些什么。
易城手轻轻往下按,看向镜头。他少年感十足的微笑一直扬在脸上,主持人却紧盯台本看这是不是自己遗漏的哪个环节。他微微偏了一下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后台聊得热火朝天,宋亦然蜷缩在小小角落,只觉得呼吸一空、比原来更不畅快了起来。
“好久不见,有空一起吃饭啊。”
也就这样。
窗紧闭了一下午,空气带着怪味。宋亦然难受得紧,晚上的饭局照旧请了假。
导演组走得早,最后只剩下了参赛组、主持人和他聚在一起。大家都相熟,聊得热火朝天,从辩论的赛场发挥聊到给孩子辅导功课。易城和这些话题本来就没什么共鸣,再者加上性子冷,和生人聊不起来,借着出去透透气的借口一个人躲在席间接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对面懒散的声音。周遭一片混沌,易城集中精力听向话筒。乔晔开了那段犀利索罗一片响动,易城皱皱眉,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变得遥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见到了吗?”
“没。”他语气波澜不惊,一只手却不停揉搓自己的裤子。
那边的人听了比他还显得懊恼,语速叠快了不少:“易城,你也太墨迹了,两天的时间你愣是一句话都没说上?不是说这个节目她是常驻吗?说句你好也成啊,怂。”
那边两句话就给他盖棺定论贴了帽子,易城没话反驳,紧盯自己的鞋子。
“别吵。”易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电话那头的乔晔从高中起就是他最好的兄弟,插科打诨这么多年什么事都能说出来。易城在他面前说话不用顾忌什么,但到底怕公众场合听者有心,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她晚上聚餐也没来,这得多不想见我。”
“也是。我说你打算纠结到什么时候?”
“她对你的定位可是“无疾而终”,你多少留点体面,要不算了吧。”
易城显然不认可这样的说法。刚想反驳,他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说话的语速变快了不少:“我又不是第一天想复合,你还不了解我吗?行了,有事,挂了。”
来人和易城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寒暄了两句就离开。
留下易城独自一人倚着饭店外侧的栏杆无所事事。他的外衣被风吹起皱褶,发也凌乱。房间内热热闹闹不知道聊着什么,他手里夹着刚刚闲聊时接来的烟,迟迟不敢点上。
放眼便是成都无止境的夜:夜晚华灯初上,中风带着寒气袭来,盖不住这座城市的热情。高楼大厦橘色的灯照得他的脸通红。水面泛起浅浅波澜,孤独也浪漫。
他最近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难得十点之前回家就算是休息。今天奔波了一天,虽然工作量不算太大,可此刻易城只觉得疲惫,缓缓闭上了眼,只留下风声在耳边徜徉。
其实怎么可能没看过和自己有关的那期节目——他浅笑。谁都不知道,和她有关的一切他都曾细细品味。只是不喜欢被别人肢解开了的喜爱,把他挠的心底发空。
“宋亦然。”他轻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