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先抛却书生启程不提,且说大户和小姐自书生赴京赶考,日思夜盼,特别是小姐,日日清瘦,直把大户心疼的暗骂书生。直至会试开榜后,千等万等,等来的不是书生书信,却是官家文书,得知书生金榜得中,小姐欣喜若狂,大户却郁结不止。又待得三月,仍不见书生书信,大户便凉了心,小姐更是憔悴。转眼两年之期将近,小姐也已是二九芳华,媒人婆子也把大户家门槛都快踏碎了,初时小姐不愿,大户也心存望念,久后,再有提媒保亲的,小姐常常垂泪不语,大户心疼女儿,也不便强逼,直至逾了约期。
这一日,春阳正暖,大户正于一亭间赏花饮酒,夫人身边一丫鬟奔来急道;“老爷、老爷,夫人相请老爷过去叙话”。
大户心生疑窦,这夫人向来恭顺,如何有事不前来寻他,却让他自去见她?但念及平日里夫人性情良善,温良贤淑,今日定是自有因缘。便随了丫鬟同去。
入得内室,见着夫人,还未答话,只见夫人端坐一旁,低首垂泪,婆子仆妇站了一地,无人劝得住。大户训问一管事婆子。夫人见状急起身迎来,众人见状,纷纷避了出去。夫人不待大户开口,泣道;“老爷,你该做主了,莫要让那负心人误了女儿青春,那种杀才,自以为中了进士,便负得约期,莫不是欺我家不是豪门显贵,欺女儿一片苦心,我再也看不得女儿如此,老爷你再不为女儿做主,我便做这个主了”。
大户听得,喟然长叹,扶住夫人的手抚道;“夫人啊,你我自打相识,相亲相爱,女儿更是你我掌珠,拙夫愚笨,只赚得些钱财,并无功名,也常为此郁郁,如今女儿长成,心思纤巧,专爱诗书,又是兰心蕙质,情思高远,不若你我愚鲁,且一心只在那孽障身上,每每见女儿垂泪,我何尝不是心如刀绞,何尝不想为女儿寻个好人家,可是、可是,你也知女儿虽然柔弱,性子却是极为刚烈。。。夫人啊,为夫我何尝不如你一般为此事焦躁烦忧呢”.
夫人抬眼望向大户;“夫君,拙荆莽撞,错怪你了。哎··也是那杀才,害我女儿懊恼可怜,我疼惜女儿,失了方寸”。
大户扶夫人塌上坐了,轻轻拭净夫人脸上珠泪;“夫人,女儿家大了,为夫我,为夫我有些话却是不知如何说与女儿,你我同为女儿今生永好,夫人若有言,说与我听,我定当力行”。
夫人缓上一缓;“我也知你为女儿忧心愁烦,女儿处我自去说她,如今,不是你我拦阻,是那杀才背信弃义,忘恩负情,舍却我家女儿。昨日,钱知府又遣人来与钱家二公子提亲,我怕女儿知道不欢喜,但细思一夜,却是一门好亲,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况那钱家书香门第,又有官身显赫,虽是次子,比我家也是门当户对,夫君以为可好”。
大户原本为女儿婚事烦忧,一则女儿已到出阁之年,兼之约期已过,书生那边又杳无音讯,女儿这边日日垂泪、夜夜难眠,当是心疼的紧,又恨书生几分:“夫人,为夫鲁钝,女儿婚事全仗夫人费心,如今夫人所说,确是一桩好亲,不知媒人可还在府上,不若我们请上厅来一叙若何”?
夫人一听大喜,起身抓着大户臂膀,喊道;“来人,相请钱府昨日来人花厅奉茶”。
自古道,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户与夫人铁了心一心向好女儿,加之这本是一门好亲,花厅之内稍叙议定,便着人奉出几封银子打发钱府家人回转复命。家人媒婆得了钱财又办妥这桩大事儿,兴冲冲回府邀功,钱二公子垂慕小姐已久,又加之大户家资丰足,又只一女,钱府上下也个个欢喜,赏了家人与婆子,又着人与大户相约,对了八字,恰恰相合,即定了行聘之期,却是五月初六,端午后一日。
暂且抛下这边不讲,书生得了上官恩准假期,原本可以坐轿,却因佳期已误,不敢怠慢,便骑了骏马,裹了包袱盘缠,携一小厮与公人急急而行,日夜兼程,一路上直苦的小厮与公人叫苦连连,但惮于书生老爷之威,且兼之急急之色,不敢稍假言色。
山高路远,好容易于端午时节到得地头,三人是灰头土脸,一身蒙尘,疲累不堪。书生念约期早过,佳人在即,并不急在这一日,想一路狼狈,不愿唐突了小姐与大户。三人早早寻着一家店子,安顿下来,先是洗了一身尘土,梳髻一番。书生虽显清瘦,但神清气爽,加之为官数月,略有官威,增了气势,更加器宇轩昂。小厮公人也收拾利落,见了书生老爷,一并夸赞连连,书生长身昂立,快意飞扬。这边厢小厮公人请店家安排下酒饭不提,可却因着这一步差池,注定一世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