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师祖骸骨

    听得此言，何为再正一正身，续道：倒是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刚透亮，听得师叔起身，我赶紧随了出去。但见师叔绕着老松转了两圈，一拔身穿入几丈高的密枝丛内，再听的哗哗一阵碰枝擦叶之声，随即静了下来。过得有半支香时间，但见师叔一跃而下，右手中拿着一个物件，左手合着右臂捧着些许物件儿，神色凛然。

    “师叔。”我迎过去。

    师叔示意我入洞再说。我撇一眼师叔手中之物，但见些许尸骨，看似人的骨骸。心中疑惑，但不敢多问，紧随了师叔入得洞内。师叔坐的片刻，默然不语，后将尸骨一一摆开，拼接起来，不一时凑得一人形，但只右腿大骨断了，且几乎整支都黑透了，似是中了毒。

    细看良久，师叔长叹一声：“收拾起来包好。”这句话我却知是对我所说，赶紧取过褡裢把内里物件清干净了，将这具骸骨捡拾装好。

    此时天已大亮，洞外雀鸣猿啼，热闹起来。师叔起身道：“洗漱吃饭，还有事做。”我忙去溪边洗漱一番，打了水来煮饭，不一时弄好，与师叔吃了。

    “把这矛尖修磨齐整，如原样安好把柄，这十几支箭你看看可用得着？一并修整了，我自去四处看看。”师叔看向远处一矮峰，叹一口气：“怕有得事儿做了。”后一句像是自语。

    我赶紧应了师叔，师叔回看我一眼，转身去往峰那边。我取了四只矛尖与众箭头，一并包了至溪边打磨，先一只矛尖去了浮锈，用力磨去。因着溪边草木丛生，不甚亮堂，其一棱边轻‘岑’一声，弹起一倒尖叶儿，亏着我不甚大力，未被伤着手，却也惊得一身冷汗。细细再看，原是这棱边有着一个机括，内里接着一个簧片，矛尖受力之后一压一挤，簧片一弹，把那棱边弹起，似一倒钩，这三个棱叶，就是三个倒钩。这一想来，登时虚汗淋漓，初时看着矛尖比之一般的矛尖粗长些也想的明了些，那柄首尾端一环槽也知其大意了，怕不是系了绳索的罢。想到此处，心里是又惊又喜，惊得是这矛端的是无比歹毒，喜的是这却可成了这次猎妖的一大助力。随即将四只矛尖都磨得快了，那箭矢也磨得飞快。只那四只矛尖因着久远，仅二只矛上弹得起三片棱儿，其一只矛头尚有两叶能开合，一矛头上只得一叶尚能开合，且不甚爽利，想这两只矛头还是当日覆的油脂多些，至今还能有点效果。

    待磨得好了，回到洞来，把东西搁置妥当，去林里寻了合适木枝，做了四支矛柄，又取了身边锦索系在那两只能弹倒钩的柄端。何谓锦索？是那合了蝉丝、棉线、麻丝共绞出来的绳儿，又浸以桐油，阴干，反复数次，再在其上涂了蜡，小指粗细，结实异常。

    再看看那箭支，因没带着弓，看似无用，但想一想，还是削了十数只杆儿装了，只是做的粗陋些。做得这些，看看天，已是过午下半晌。无甚紧要事儿，去溪边擦洗一番，水囊取了水来放下，再把树洞归置收拾一番，将树洞前后绕松四周十来丈都清理一遍，又捡拾些柴草枯枝硬木堆在一边。看看天色近黑，仍不见师叔回转，心中有些挂碍，想想师叔本领强过自己颇多，便去了洞内打坐调息，静待师叔回转。

    不知过得几时，但听一阵破空之声掠过睁得眼来，已见师叔走入洞来。欲起身相迎，师叔略一摆手，站定调得几息，开口道：“那妖物已然寻得，正北十里外矮峰下一洞内，我细查了半日，只是两大一小三只妖物，因未甚准备，不敢近身，远远望去像是山魈，洞边白骨累累，四近不见兽影，怕是因怕这妖物都逃遁或是被捕食了。”

    起身取了水囊递与师叔，师叔接过饮了两口：“早间让你收拾的箭、矛可齐整了？”

    “都收拾妥当了，这矛倒是奇巧，端的有些意思。”何为取了烛火点亮，取了矛递与师叔，一并说了日间所见。

    “这倒是好，明日里你我早去，细细查看，待得午间日头大些，那货休憩惫懒之时布置一下，见机灭了这畜生。”师叔慨然道。

    “谨遵师叔之命。”何为躬身应诺。

    “你且坐下，我与你说说昨夜和今晨之事。”顿一顿道：“为儿你怕不是有许多话要问师叔吧。”

    “师叔，你且先歇息，我去煮了饭食与您，再慢慢说来不迟。”

    师叔自去打坐调息，何为去打火造饭，不一时，饭食熟了，叔侄二人食罢坐定。

    “为儿，你可知今日晨间师叔我为何跃上这古松？这骸骨又是何人？”师叔问道。

    “侄儿不知，但请师叔指教。”何为垂首答道。

    这师叔下面一番话把这何为惊的是快掉了下巴：这骸骨乃是咱何氏一门当年师祖，我早间手持一物便是那当年师门至宝《大荒经》，自那一世师祖失踪，这《大荒经》也随之不见，随后师门也渐渐败落了。这原是师门之密，其中多有不解之处，是以门内弟子只知经书不见后师门凋残，却不知就里。

    原这《大荒经》是上古时一羽化登仙道长游历人间时凡身所著，咱何氏一门先祖是有仙缘之人，先祖本身修为高深，意志坚韧，在一深山修炼猎妖时，追踪妖物至一洞府，得着这一大造化。遂在洞府之中修炼，得以大道，并收了那妖物。那妖物原是一灵猴，仙长羽化之前就居于仙府洞窟之侧林间。因灵慧异常，也曾采摘得些野果黄精与仙长，仙长虽是不需，但爱其灵慧，修炼时倒也不避它，这灵猴沾着这仙家之气，久了竟也窥得门径，仙长甚喜，也传它些道家法门，久之，便入了道。后仙长羽化时，把这仙府留与它，嘱其不得为恶，潜心修炼，虽成不得仙，也保得千年长生。那灵猴已识人言，听仙长教诲，大喜，频频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