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过很多的球员,在即将上场之前,会在镜子面前摆弄一番,以保持自己的形象。——约翰尼·戈尔曼
摆脱了热情的足球爱好者,派出所外迎面而来的是更加热情的吴顺。
龙峤朝比亚迪的车窗里望了望,没见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没事,方书记早就回寨子了。”吴顺居然看穿了他和方蔚然之间的不对劲,并且有了自己的理解,“哥你也别在意,方书记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规矩肯定大,说话也像讲课。其实她为人蛮好的,一直帮我跑上跑下,我想谢谢她请吃饭也不吃。”
龙峤坐进副驾,沉默地朝后一靠。车开出好一会儿,他才哑声发问:“她是几时来云头的?寨子里怎么搞了两个书记?”
“今年开春后来的。”吴顺艰难回想,“石三叔是寨子里选的,她是上面派来的,叫驻村干部,就好比球队请的外援。前几年扶贫的时候也有人来,现在寨子脱贫了,她来是搞什么乡村振兴的。莫看人家年轻,听石三叔讲,还算是他的领导哩。”
“具体是干啥的?”
吴顺一愣:“她一个干部干了啥子,我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晓得?反正我看平时寨里有啥事还是石三叔说了算。”
他努力回想,把在寨子里听过的闲言碎语拼凑起来:“听说从前在自治州团委上班。要不说我们寨倒霉哩?有的村寨运气好,去的都是科技局、农业局、工商局的干部,不是能送技术,就是能拉资源。共青团那种清水衙门,管的是一群学生崽崽,能有啥子搞头?”
说完同情地摇摇头:“她也够倒霉的,还是啥子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哩。前些年来我们寨扶贫的是男干部,现在附近寨子来的也都是男干部。女的娇滴滴吃不了苦,不是被穿小鞋,咋可能派来我们这种又偏又穷的山旮旮?”
“不可能!”龙峤脱口而出。
“有啥不可能?电视剧里都这么演,要么得罪了人,要么犯了错误,来我们寨就算流放!”
以方蔚然的家庭背景,是绝不可能让她被这样“流放”的。龙峤的理智很清楚,两道浓眉却在吴顺的声音里越压越低,刺青蜘蛛在眉梢惶然抱紧了腿脚。
“不晓得是工作错误,还是生活错误嘿嘿。人长得是真好看。要是我们寨的腊咩,十里八乡的腊汉都要来找她对歌嘞。”吴顺摇头晃脑地畅想,“那我肯定头一个报名!”
侗家的姑娘叫腊咩,小伙叫腊汉。农闲时的夜晚,腊汉们三五成群,带着牛腿琴和侗琵琶去邀中意的腊咩对歌交友,在月光下成就美好姻缘。
脑海里才浮起个朦胧画面,龙峤就想踹人:“关你屁事!专心开你的车。”
吴顺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想起个好耍的事要讲给他听。
讲的是方蔚然初到云头寨,召开了一个村民大会。具体啥内容不知道,因为吴顺在县城跑车没参加。回家听说新来的女领导在鼓楼前讲了半天,阿公阿婆们一句都没听懂。她还给大家发宣传单,一开始没几个人领。后来一群阿婆又去村委会找她要。
“可把她高兴坏了,拉着阿婆又要讲这讲那。哪晓得阿婆说,听不懂,不想听,就想要这个纸,光光生生的还带颜色,拿回去折针线包正好——你说好笑不好笑?”
讲完,他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龙峤要笑不笑扯了扯唇角。
吴顺瞟了瞟他,一拍方向盘:“还有个更好耍的,同哥你有关系!”
龙峤一抬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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