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么,她没守在这里,就是张罗宴席去了——特别重要的接待工作。”周礼嘲讽地拖长了声气,“还想让我一起去寨门口等着。我当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问,不就是个踢足球的?”
方蔚然低头给妇女主任拨电话,一次两次无人接听,她站起身:“我去找吴主任。医疗队进山一趟不容易,尽量做到应检尽检。”
周礼并不拦她,转身将处理伤口的药物和器具收进柜子,直到脚步声远了,才哼笑一声:“天真。”
龙峤一进寨,就面临两个他只想拒绝的选择:先参观寨子还是先开欢迎会。
“鼓楼已经拾掇好嘞,就等着你去。”
一听“鼓楼”两字他就头皮发紧:“开鼓楼?我不配!”
有了拦路歌时发生的事,石大力当然不会勉强,笑呵呵在他肩上拍了拍:“好得很,好得很,年轻有为还谦虚。”
村文书吴彤在后面欲言又止,石大力转身同他低语几句,这个年轻人就一瘸一拐地先行离开。
“有事就都忙去,我自己能找着回家的路。”龙峤从吴顺手里拽过巨星同款的行李箱,单臂拎上石阶,下一刻又被治保主任的蒲扇大手拽了过去。
治保主任姓杨,算起来是龙峤应该叫声表叔。侗家最讲究长幼有序,几位长者要陪他溜达,他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十年未归,寨子变化的确不小。路更好走了,起了不少新楼,合作社的门面是过去的两倍大,挂着“代收快递”和“普惠金融服务点”的牌子。
也比十年前安静了很多。
“年轻人都在外面发展,同你一样。”石大力随手一指路边,问他还记不记得是谁的家,“两个崽在浙江打工挣钱起了新楼。说是结婚用,到头来婚也在外乡结,起好的新楼没人住。像这样的空房子,这几年是越来越多。”
龙峤抬头张望,正对上楼顶一张圆胖的猫脸。
他吹了声口哨,橘猫冷漠地甩了下尾巴,在瓦檐上翻个身继续午睡。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来到妇女主任家。还没上台阶,先闻着了熟悉的酸辣香。妇女主任吴银妹双袖高挽,蹲在一口口木桶前搬石头。
搬开石头,撤下笋壳和姜杆盖的“被子”,就露出其下码得整整齐齐的鱼和肉。红艳艳的糯糟裹得密实,颜色早已沁入肉里。
“将将半年,转味转得正好!”吴银妹拎起一条鱼,慈爱地看向龙峤,“今晚一定要多吃。”
石大力朝满地木桶点点头,又问其他家准备得怎么样。
摆合拢酒是侗寨的大事,通常会提前十天半个月,发告示通知全寨人。谁家愿意来,就准备好自家的拿手好菜。有钱的杀鸡杀鸭去镇上割肉,要么开坛取出腌鱼腌肉;没钱的打糍粑制油茶,实在没东西,也要去山上套两只野兔,割一把蕨菜。
这是集体狂欢的宴席,也是各家比拼的舞台,哪家的掌勺人都想挣个脸面。
这回龙峤回得仓促,一会儿刚上火车,一会儿又要在县城多耍几天,搞得他们猝不及防。吴银妹早上去卫生室尽了个责,就一直为摆合拢酒奔忙。不仅自己准备,还要发动其他家准备,有的人家拿不出东西又想参加,她还要帮想办法,比如这桶腌鱼和门前那两把菜就是要匀出去的。
“忙得脚打后脑勺嘞。”她朝石大力诉苦,“刚才方书记还来找我,要我多找些人去检查。我说现在女同志都不得空,要烧菜准备摆席哩,她就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这事你得帮我去说说,千万莫让她向上面打小报告哟。”
龙峤站在木桶旁,把这话听了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