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带进家门,又分了条即食鸡胸肉给它。
橘猫吃着肉还满脸嫌弃,吃完爪子一抹跳上栏杆,几纵几落就消失在夜幕中。
次日早上,龙峤下来堂屋,油茶已经在矮桌上摆好。他向树生阿公道了早,正要坐下,旁边杨晓丹发出一声惊呼:“龙峤哥,你的手!”
树生阿公眯起眼朝他手上瞧,隔着白内障也瞧不清,只管板起脸骂:“手怎么能伤?手是要挣活路的。”
“就破了点儿皮。”龙峤搬出拳击训练那套说辞,“再说了,我挝球用的是脚,用手那可就犯规了。”
树生阿公一烟袋敲在他胳膊上。
杨晓丹拿来瓶药酒,拔开塞子发现只剩瓶子底:“我等等就去找龙大夫,他家这个祖传药酒治外伤很灵的。”
龙峤不以为意,说自己去卫生室买点碘酒和创可贴就行,早晚球队都用得上。
正吃早饭,忽听门外有人高喊:“树生阿公——树生阿公——”
杨晓丹刚迎出去,一个妇人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不是杨晓丹惊讶地唤了声“国庆婶”,龙峤真认不出这妇人居然是杨国庆的老婆。
国庆婶生了两个崽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蓝花帕下乌油油的头发总是光生生抿起。哪里会像眼前人这样发髻松散,脸色憔悴,瞧着不像阿婶倒像阿婆。
“杨国庆那个死人,不晓得又犯了啥子事,治保主任都找上门来嘞!”国庆婶靠在杨晓丹手臂上直抹眼泪,“背时砍脑壳的,我是管不住他……还求你老人家去看看。”
龙峤护着树生阿公赶到杨国庆家,远远就听见叽叽喳喳一片鸟叫。从一楼到三楼,各种做工精致的鸟笼子在屋檐下挂得满满当当。
楼前几尺宽的空地上,两个男人刚打完一架。
显然是当过兵,身强力壮又会擒拿手的杨八一大伙全身。杨国庆被他铁钳般的手扼住,当成武器的墨斗已经摔在一旁。
他大口喘着粗气,明显体力不支,仍不忘挣扎着去扶地上歪倒的鸟笼。笼子里的画眉鸟扑闪着翅膀,发出尖锐的鸣叫。
杨国庆抱着笼子,把罩布重新拉好,心疼得声音都在抖:“吓坏我的宝贝鸟,你个丘八卖田卖地都赔不起!”
附近楼上楼下,梯坎内梯坎外,早已簇满看热闹的村民。有人好心相劝:“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你两个是同房族的兄弟,打折骨头连着筋。有事情就好好讲事情,千万莫伤了感情。”
杨国庆小心翼翼把鸟笼挂回去:“我没有话同他讲,是他上门来挑事。”
杨八一站如铁塔,声如洪钟:“要么让我进去,要么就上款坪。”
汉有汉规,侗有侗款。款是侗家流传千百年的法规,款坪就是讲道理,执法规的集会场所。犯了村规寨律的人,要被拉上款坪公审,有理讲理,有罪罚罪。
对侗家人来说,相比扭送派出所,依法拘留几天或是判刑几年,在全寨人面前公开受审才是最可怕的。
“当了个村官了不起嗦,说上款坪就上款坪?”杨国庆从门后抄起木工斧,“凭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