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吹一吹就会飘散,如一切不切实际的梦想。却又永远向上生长,给一点阳光就灿烂。只要撒一把种子,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鲜花,从此生生不息。
她笑了笑,坐在树荫下安静等待。
方蔚然知道杨教练,最早是因为少年龙峤源源不断的吐槽,后来是在场边看球,再后来就是几个月前听见陈天明和龙峤的对话。
今天能在县二小遇见实属意外,更意外的是,老教练眯起眼朝她盯了几秒,突然道:“你认得龙峤,是不是?”
旁边陈天明才局促地为两人做介绍。
她这才明白刚才龙峤为什么要找借口离开,同时惊讶地发现,几个月前她在“三宝杯”赛场见过这位老人。
是同麻章村的那场比赛,龙峤不负责任地消失,她带队去的。比赛开场后,有位老人在附近张望了一会儿,在云头寨球队休息区旁边落座。中场休息时各种混乱,老人走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过了会儿又问他们的教练人在哪里。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死了。”
老人愣了愣,又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终究失望地走开了。
原来他那一刻的失望,比方蔚然以为的还要深重。
今天见了,杨教练劈头又问:“是球队的孩子出了问题?龙峤有没有和你一起来?是他带过的孩子,他不可能不来。”
方蔚然犹豫片刻,实在不想撒谎。
她不知道现在两人正在聊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龙峤恋恋不舍向那位老教练告辞。不知最后说了什么,肩膀上又招了一拳。
意外的是,她想假装一无所知,龙峤却主动坦然相告:“是我从前的教练,刚才向他请教了几个球队的问题。”
他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自嘲时还带了点儿莫名羞赧:“我都离队十年了,有事还得找教练,真是没用。”
“活到老,学到老,石支书还报名要学自媒体呢。你肯问,杨教练一定高兴教。”方蔚然收敛了笑容,“所以,最近球队真的出了问题?”
“他们又跟你告状了?”龙峤垂眼看向榔头砸乌的大拇指。
“最近一直没人告状,这就是问题。”方蔚然说。平时隔三岔五她就能收到来自不同队员的控诉或者吐槽,无外乎是龙教练独断专横,火大脾气坏,把队员当牲口使,惩罚手段还特别残忍,他们急需一个温柔和蔼的方领队来拯救。
“就像每次你越是表现得无事发生,就越是有事发生,还是严重的事。”她朝龙峤扫了眼,发现他现在步履轻快了许多。
“是出了问题,有点儿严重。”龙峤居然又承认了,很快又说,“放心,我能解决。不信我也要相信老杨——他干了三十多年教练,我一开口,他就晓得问题出在哪里。”
方蔚然点点头表示相信,随即又微笑起来:“有没有人说过,你最近坦诚多了,也自信多了。”
坦诚是他正在努力学习的事,至于自信?龙峤默默抬手,不自在地蹭了蹭早年间受伤断裂的鼻梁,或许承认自己的失败和无能也算一种自信?
不知不觉间,他也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