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球队要啥子又想出份力的,就拿样旧家什来。管你差啥子器材,木材拆出来做啥子都行。”
说话间,木匠叔伯已经着手开工了。
“你们训练你们的,我们在树林里干活,影响不到。”
龙峤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动作,有心阻拦,却只能垂下双手,默默握紧成拳。
“我是真的不明白。”这天晚上的撸猫时间,他忍不住要向方蔚然倾诉。
“手指动一动,点下购物车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非得劳师动众,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他愤懑地说,“他们到底是为我好,还是认定我这辈子已经完蛋了,花个几百块钱都赚不回来?”
方蔚然笑了:“伤自尊了?”
龙峤点点头,又摇头:“伤自尊没啥,我的确是没钱又很失败。是这种好意……分量太重了,我不配。”
“春天刚建足球队那会儿,你给球队买这买那的时候呢?还有你在国外踢球明明抓不到钱,也要省吃俭用寄钱给寨子铺路修桥的时候呢?就不怕你的好意太沉重,把别人压垮?”
“不一样,那是我乐意!”
“你又凭什么认为,大家不乐意给球队帮忙呢?”
龙峤无法回答,乱糟糟的思维和情绪在脑子里搅成一团,又沉沉地堵在他胸口。
“因为你很失败,所以你不配?”方蔚然笑笑,“云头寨很穷,很落后,这些年各项数据一直是全县倒数,岂不是更失败,更不配?”
她脸上隐隐浮现一丝哀痛:“习惯了用输赢比分来决定价值的人生,所以不能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无条件的爱与支持。你可以这样给出好意,却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
龙峤怔怔听着,恍惚间听见一声叹息:“过去那些年,你一定非常辛苦。”
他想否认,想说些爽朗潇洒的话,让方蔚然不用替他难过。方蔚然却突然又生起气来,抓起酷米的爪子,狐假虎威般朝他扬了扬。
“不过你也别这么自以为是。大家乐意支持球队,因为这是寨子的球队,大家的球队。你凭什么谢绝大家的好意?”她说。
“对杨有财来说,那也是他的球队,为自己的球队出主意天经地义,奖励反倒成了一种侮辱,一种把他排斥在外的感觉,你明白吗?”
龙峤感觉自己像喝了几坛酒,好像明白了,好像又没有。
“之前你告诉我,杨宇航的训练比从前积极多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现在是A组的小组长,也是球队的助理教练。所以他要自觉承担责任,争取用更好的表现证明他配得上他的身份。”方蔚然说。
“心理学上有一个效应叫做‘角色效应’。是说一个处于某种角色或角色发生改变时,通常会因这种角色或角色的改变而引起的心理或行为变化的现象。”方蔚然说,“你如果大包大揽,把球队当成你一个人的责任,就是扮演了暴君的角色。其他人是臣民,是奴隶,是只能被你支配的角色,这样他们又怎么会积极主动?球队又怎么会有凝聚力?”
忽然有毛茸茸的感觉,是方蔚然把酷米的爪子搭在他手背上:“龙峤,你应该试着相信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