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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树看向宋衍的眼神终于认真了些,宋衍只跟着老爷出去了一上午,何以知道这么多难道之前的纨绔只是伪装吗
他不敢再敷衍宋衍,表情恭敬道“少爷说的没错,但开拓新商路谈何容易,风险太大,一旦有什么差池,得不偿失。现在这样也”
宋衍一松手。
哗啦一声。
杯子落在地上碎裂开来,茶水撒了一地。
董树蓦地一惊,惊愕看着宋衍。
宋衍一字字道“我记得葬魂山脉,就离宿明城不远。”
“一旦魔君出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董管事可懂这个道理。”宋衍语气缓慢低沉。
董树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股压力,像是面对老爷一般,他躬下身子,还试图争辩几句“魔君已近二十年不曾现身,说不定早就死了,且还有仙使驻守在宿明城,应该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死了”宋衍眉梢一挑“你亲眼得见了”
董管事额头渗出了汗,这,这他如何能够得见可是都这么多年了
宋衍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董管事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若是父亲那里问起,直说是我让你做的便是,有什么问题也都有我担着。”
董树顿了顿,躬身道“我知道了。”
一开始他觉得宋衍只是在胡闹,现在看来倒并非如此,少爷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况且老爷也给了话,他自然应该遵从命令。
至于魔族
董树年近五十,曾亲身经历当初的那场灾祸,他侥幸活到了现在,但家人全都死在了二十年前。
万一魔君真的没有死,又回来了董树心头一凛,浑身都是冷汗。
也许少爷说的不错。
居安思危,方能长久。
宋衍吩咐完这边的事儿,看着董树离开,摁了摁额角,安逸果然容易让人松懈,自己若非知道剧情,恐怕也会和这些人一样吧。
宋衍叹了口气。
起身回去。
结果刚来到前院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喧哗,一群丫鬟仆从围在外面,似乎有人在闹事一般
宋衍顿时加快了步伐。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眉目俊朗的青年站在那,青年眼含轻蔑之色,正对着顾惟口出不逊“兄长看来很是得宠啊,气色真不错,宋衍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
顾惟坐在轮椅上,眉眼疏冷,面无表情。
顾思齐一看顾惟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无论你怎么辱骂折磨他,永远是这般无动于衷的样子。
像是根本没有感情一般。
分明是个被人踩在脚下的可怜虫,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蝼蚁一般,真是让人不爽的很
顾思齐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宋衍自从娶了你门都不出了,定是夜夜宠爱于你吧你是怎么把他的魂儿给勾住的靠的就是这张脸吗,亦或者是床上功夫,能否给弟弟我说说,我真是好奇的很那”
顾思齐看着顾惟微变的颜色,心中总算舒坦了点,原来你也是有情绪的啊
他正准备再说几句,蓦地膝盖一疼,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哪个混账敢踢他
顾思齐抬头正要怒骂,却猝不及防对上宋衍冰冷的面容,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
宋衍冷冷的看着顾思齐,他素来很少动气,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就会知晓人各有异,世事无常,为小事动气不值得。
可现在,他生气了。
顾思齐也终于回过了神,他刚才竟被这草包给唬住了若是在外面,他怎么也得打回来,可现在是在宋府,这里都是宋衍的人。
顾思齐压下心底的戾气,阴阳怪气的开口“这就是宋兄的待客之道吗”
宋衍双手背在身后,垂眸睨着顾思齐“顾二少爷说笑了,你既无做客之道,我又何须以客待之。”
顾思齐眼神阴冷。
眼前的宋衍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甚至有些陌生,分明是个草包纨绔而已,今日却让人倍感压力,他心下有些惊疑不定,缓缓开口“宋兄这是什么意思我来看望一下我的兄长,刚才和他叙话两句而已,何错之有。”
“是吗”宋衍语调微凉“既如此,叙完了话你可以走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顾思齐脸色也快挂不住了,冷冷道“我们也是多年朋友了,宋衍你为了他要赶我走,是否过于重色轻友啊”
重色轻友
宋衍漫不经心的挑起眉“本少爷就是重色轻友又如何你还不滚”
顾思齐死死盯着宋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片刻后,一甩衣袖愤愤的离开。
一直到出了宋府的大门,顾思齐才停下脚步,眼神阴沉无比。
宋衍不愿回门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个荒唐纨绔,也说明他不把顾惟当回事,如此正和顾思齐的心意但是那“回门礼”又是怎么回事
顾思齐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又好奇顾惟如今的处境,所以才亲自上门试探,顺便看看顾惟的笑话
谁知宋衍的态度大出他的预料。
宋衍并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折辱顾惟,反而还对顾惟颇为维护,但这草包分明是个见色起意的混账,美人在侧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动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而且他宋衍算什么玩意儿,竟敢让自己滚
顾思齐恨恨的一脚踹在石墩上。
宋衍等顾思齐离开了,视线一扫,落在满院仆从身上,淡淡开口“谁把他放进来的”
一院子仆从丫鬟噤若寒蝉,彩裳心中也是忐忑不已,少爷这些天一直都很温柔和善,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可此刻少爷虽神色淡然,却让人不由得心惊,应该是动了真怒,她的视线悄悄掠过南砚
一阵令人心悸的安静中。
南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是我将顾二少爷放进来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是少爷您的朋友。而且,而且,现在也顾家是宋家的亲家,顾二少爷说要来看望兄长,我想着应该没什么事,就自作主张放他进来了,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少爷我知错了”
他自知今日躲不过,不如主动认错,少爷一直最喜欢他,也许会训斥几句,但是不会真的深究
宋衍视线落在南砚身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又是南砚。
之前南砚被他打发去了外院,很少在他眼前晃,他差点都要忘了这小厮了。
但现在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原主偶遇顾惟,就是南砚领的路,若非当日阴差阳错,根本就不会有这场婚事。
而今日,恰好又是南砚带来了顾思齐。
南砚的话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宋衍却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如果一切都是顾家或者说是顾思齐的算计,南砚许是一个关键人物。
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很关键的人。
原主满脑子都是美人儿,从未想过一切可能是被安排好的,被人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但宋衍却容不得这种吃里扒外,为虎作伥的小人在身边。
宋衍垂下眼眸,语气轻描淡写“来人,将他打一顿发卖了吧。”
南砚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睛,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有人过来拉他,他才涕泪横流哭起来“少爷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少爷饶了我吧”
但宋衍充耳不闻,直到南砚被拉了出去,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其他丫鬟仆从的头更低了。
这可是少爷以前最宠信的小厮啊,哪次出门不是带在身边南砚最会哄的少爷高兴了,可今日却犯了一点小错就被发卖,只是因为得罪了少夫人
院落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宋衍看向其他人,缓缓开口“人虽不是你们放进来的,但顾惟既然嫁给了我,就是宋府的少夫人,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看着主子受辱却不作为,各罚一月例钱,下不为例。”
“日后顾惟的话就是我的话,若让我发现你们阳奉阴违,南砚就是你们的下场。”宋衍眼神淡淡。
众丫鬟仆从纷纷跪了一地“我们知道了。”
宋衍摆摆手,众人散去。
这里只剩下顾惟一个人了。
宋衍神色有些自责有些心疼,他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他大意了
他顿了顿来到顾惟轮椅前,蹲下身子仰起头,眼神柔和语调轻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顾惟怔怔的垂眸,看向眼前人的面容。
这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他习惯了他人的冷漠、厌弃、无视、憎恨已经记不清,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眼神。
许是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
在宋衍再次靠近的时候,他忘了躲开。
宋衍小心捧起顾惟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掰开顾惟攥紧的手掌,看着被扎着血肉模糊的掌心,低垂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顾惟神色漠然。
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不想看到宋衍这副模样
就在顾惟想要抽回手时,对方却一把坚定的握住,眼前人抬眸,桃花眼中眸光粼粼,如落满细碎晨光的湖面。
他听到他开口,语气温和缓慢“为这种人伤害自己,不值得。”
“我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