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黑色的长发束在身后,脸色也是一种病态的惨白,面含笑意,与这一身黑色装扮,着实是对比鲜明。
半晌,蚩云汐才幽幽开口道:“多年未见,想不到再见却是如此情景,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呵呵,云汐姐姐美丽依旧,仍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小弟这些年也是日夜牵挂啊。”黑衣人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神中的光芒也是变幻无常,令人难以看穿他心中所想。
“我这个不合格的姐姐还能让你有什么念想么?”蚩云汐突然笑了,笑的似悲似喜,语气却越发的平静。
“云汐姐幼时的教导着实令小弟难以忘怀,那些远大的梦想至今仍回荡耳边。”黑衣人面带缅怀,目光迷离的说道。
蚩云汐闻言,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低声的笑了起来:“我的教导,呵呵,原来竟是我的教导与理想么?我竟教导了你如何杀害伙伴,如何施暴于人么?”
蚩云汐的声音越来越沉,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一双美目似合似闭,竟缓缓的滑落两行清泪。
姒俊看着蚩云汐的情绪越发的不稳定,心中更是疑惑万分,但见妻子落泪,却是连忙将其揽在怀里,轻拍着蚩云汐略抖的柔荑,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好一会,蚩云汐才渐渐平静下来,轻声的说道:“俊哥,你知道么,我与他自小便相识了,从他六岁起便与许多弟弟妹妹们一起同我习武学文,如今却……”
蚩云汐说着说着却又有些哽咽,缓缓的喘着大气。
姒俊轻抚着蚩云汐,待其平缓了,才开口问道:“他是你的族人?是怎么回事呢?”
蚩云汐缓缓的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呼出,开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九黎一族多年来饱受迫害,为了生存四处迁徙部落,直到今日躲避进了十万深山荒野中才得以安顿下来,这期间也收拢救扶了许多残存的部落,如九夷族诸部,残存的夸父部落,后羿部等等,在一起生活数载,早已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甚至相互通婚。
直至七八年前,诸部落联盟能够赖以生存的环境越来越恶劣,资源与食物越来越难以获得,能够猎杀捕获的凶蛮猛兽越来越深入山林。山林深处却一直都是凶猛野兽们的栖息之地,随着伤亡的增大,诸部落决定让年轻族人外出以谋求部落的生存与发展。
而这一谋划面前最大的敌人便是夏王朝以及诸多王侯贵族,他们把控着天下大部分的资源,想要从他们手中得到生存的资源,商谈?那无异于与虎谋皮!所以他们只能去争,去夺。
在这样为了族群的生存背负下,诸部落年轻一代陆陆续续的各自出发,寻求谋取资源的机会哪里最多?自然是作为大夏国都的斟鄩城了。
蚩云汐轻声的诉说着,姒俊尤伯连同黑衣人都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语言动作去打断。
黑衣人面色也是随着蚩云汐的话语变了又变,终于,一声惨笑后说道:“就是我们这些懵懂年轻人,在经历了种种艰难困阻后才发现,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和平共处,国与国之间、族群部落与族群部落之间,就算真的没有争斗,也只是暂时没有利益之争罢了。想要做到向族里一样各族相互帮助扶持,那样不切实际的梦想永远都浮于九天之上,又岂是我等凡人能够触碰的到的?简直是痴人说梦……哈哈……”
黑衣人面部变得狰狞,惨白的脸上不停的抽搐着,眼中异样的光芒忽强忽弱。
蚩云汐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有痛恨,有惋惜,有不忍,也有无奈,没有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他就是其中的一个?”姒俊开口问道。
“是最年幼的一个,也是最优秀的一个。”蚩云汐一字字说道。
“他似乎……”姒俊看着黑衣人那么癫狂的笑着,有些捉摸不定。
“他疯了……”蚩云汐轻叹。
“不,我没疯,疯的是你,只有疯子才会有这样的理想,不是么?”黑衣人停止了癫狂,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嘴里吐出,一字一字,越发坚决。
“没有疯你怎么将你的伙伴一一杀害?!”蚩云汐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一股杀气环绕,恨声问道。
身旁尤伯亦是调整好了身形姿态,就像是一只见了猎物的剑齿虎一般,浑身散发出一股凶狠之气。
姒俊闻言甚是惊诧,微微张开了口,所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紧了紧轻拥着蚩云汐的手臂。
“他们的确因我而死……”黑衣人痛苦的捂住了脸面,身体紧紧的绷着,像是被绳索紧紧的将全身勒住一般。
半晌,黑衣人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接着道:“他们不会白死的,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我的!会明白我的……”
蚩云汐眼中的怜惜一闪而逝,剩下的,只有仇恨。
曾经有多么亲密,如今便有多么的愤恨,人便是如此,只有痛苦过,才能知晓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