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逼格

nbsp;康德转头，与鹦鹉对视一笑。

    “老先生。”康德扶他起来，正色道，“我听洪三说过震旦的事情，但如果你想求我飞到震旦扔一些核武器将入侵那里的异族全都炸死，那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这根本不现实。”

    钢船借火箭这一招想要故技重施，已经不现实了。

    恐怕现在地球都要炸锅了，阿川和五角大楼的将军们就算反应再慢也该意识到，他们被人给耍了。

    甚至五大流氓的巨头们也会毛骨悚然。

    因为有超凡力量用某种手段，从这颗星球的头号军事强国那里，骗走了两枚热核武器——共计当量九百三十万吨。

    这一大一小两枚热核弹头，足以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城市从地图上抹去，永远改变世界格局和国际秩序，甚至为地球敲响末日的钟声。

    因此，康德如果想要再发射一次核子光矛，肯定不会像这次这么简单。

    因为他没法像这次那样轻易地搞到核弹头了。

    想要获取这地球终极的威慑力量和毁灭力量，唯有寻求别的方法——而这些方法，每一个都非常麻烦，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哪怕早有预料，董天命依然怆然叹息：“果然如此。”

    如果那璀璨的放射和撕裂天地的光矛能够轻而易举地放出，那康德几可为神——事实上作为这一战凡世一方唯二的目击者，董天命知道这个过程一定相当不易，尤其是康德顶着庞大压力和敌方攻袭、驾驭钢铁战舰冲上长空，最终释放出撕裂天地的绝世光辉，那样的场景足堪壮烈。

    董天命今生今世见过无数治世能臣、乱世名将，却从未见过如此人杰，那一刻，他甚至开始羡慕自己的徒弟。

    得遇明君如此，真是人臣之幸。

    只是神州天倾，王朝陆沉，谁能挽之？

    “但我会想办法帮助震旦的。”

    这话在耳边响起。

    董天命惊愕地抬头。

    眼前的人出奇得年轻，但笑容温和、沉静而又力量。

    说出的话语并非是话语，而是无法撼动的山峦。

    “帮助遭遇困难的无辜人众，本来就不需要理由，况且，您也看到了，星宫的入侵只是被暂时挫败，它们来日必然会卷土重来，为了抵抗这前所未有的天外之敌，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包括震旦。”

    康德说道：“我会帮助你们走出困境，击退邪恶残暴的外敌，震旦也要报答这份援手，与我们并肩抗击星宫，这样的提议可以接受吗？”

    董天命怔怔地望着康德。

    那眼神坦荡纯粹，没有欺骗，没有野心，没有贪欲，仿佛在说一件自开天辟地以来就顺理成章的事情——我帮助你们，你们帮助我。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一时之间，老者长长叹息。

    他远渡重洋数十载，今天终于等到了。

    “……求之不得。”

    他再次拜倒：“异乡贱客董天命，欲投帐下，恳请收留。”

    康德急忙又扶他起身：“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招揽你的，老先生，你是洪三的师父，我尊敬你——而且，要先说好，虽说要帮助震旦，但现在不是时候，您应该知道，现在的远港势单力薄，现在的我还很弱小……”

    董天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依然闪耀的橙红极光。

    ——老夫并不这么觉得。

    他拱手拜道：“老夫岂敢强人所难，唯愿尽展毕生所学，助殿下开创基业、经营社稷，使大军西渡、匡扶国朝之期早日到来。”

    康德越强，手段越多，兵锋越盛，那驰援震旦之日就会越早到来——这种简单的道理，董天命十分明白。

    这些年的布置谋划、积累算计，就要派上用场了。

    ——不过，除了这个之外，他心中还有另外的盘算。

    从听说了康德的事迹之后，经过了一番调查和测算，他便认定康德绝非来自震旦，沉沦的神州不会诞生这样的人杰，或者说，这样的人杰也绝不可能弃故土而流亡异域，更不会对家乡的苦难视而不见。

    至于康德究竟来自哪里，这不是他现在可以探查求知的秘密，如今的董天命在盘算一点——有些东西，康德可以不提，但震旦不能不给。

    “那，就请老先生多多指教了。”康德双手抓住董先生的手臂，将他扶起，认真道，“欢迎加入，现在，我得向您讲解一下我这里的第一条规矩。”

    董天命正色道：“殿下请讲。”

    康德笑了笑：“不许跪。”

    老者突然想到了再见到洪三时，徒弟那别扭的言行举止——重逢师尊，想要大礼跪拜，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跪下的动作。

    并非是不敬恩师，只是因为君主命他绝不再跪。

    这一刹那，董天命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喃喃道：“主公好大的气魄。”

    ——这位来历神秘、身负伟力、年轻的过分的主君，强令洪三绝不下跪，并非是看不上对方先前的卑躬屈膝。

    他是想让芸芸众生都不必再跪下。

    就在这时，悬浮在一旁的鹦鹉噗嗤一笑。

    康德斜了她一眼——阿西吧，以前跟她说的太多了。

    鹦鹉向他吐了吐舌头，康德收回目光，向董天命伸出手来：“总之，欢迎加入，董先生，承蒙不弃，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老者愣了一下，然后与康德相握。

    ——这倒是有趣得紧，比先皇那次……

    等等！

    海风吹来，热诚的心情稍稍冷却，董天命这才从目睹核子光矛闪过天空、星宫灭世失败的震撼和狂喜中恢复过来。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纠结。

    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康德好奇道：“您怎么了？”

    老董闻言，露出了便秘般的笑容。

    我……我只是有点伤感……

    此时的心情，不能与外人分说，更不能与面前的康德倾诉，事到如今，也没有返回的余地和必要，但他还是有些纠结。

    想他董天命，国士无双，少年扬名，冠盖满京，为了请他出山，先皇以大礼三顾，他因此而入世，君臣相得，开创盛世江山，引以为千古佳话，举世传唱，而数十年后，他远渡重洋，来到异域，终于等到了第二位君主……

    然后呢？

    三千童子，没有。

    十里花路，没有。

    三请三顾，没有。

    执弟子礼，没有。

    什么排场，什么奇珍异宝，什么真心实意，全都没有。

    反而是他董天命，为了见康德一面，来回跑了三四趟，第四次的时候终于见到，而且还干巴巴地凑上来求人家收录……

    而今热血微凉，兴奋之情敛去，董天命才意识到好像搞错了什么。

    他望着康德，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来啊……

    求人家啊……

    贱不贱呐。

    隐约间，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碎掉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与康德交流一下的话，来自地球的康德也许会给那碎裂的东西以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

    ——逼格。

    就在这时，远处再度传来绚烂辉光的轰鸣，巨大的星桥碎片落入海中，掀起怒涛狂澜，董天命看了一眼，说道：“那是破碎群岛的方向。”

    玛蕾姬丝接道：“那深海巨兽吞噬伊蓝-苏尔文明的精华，还有星桥的碎片，星宫破碎的残片残骸，全都落在了破碎群岛那里……都是好东西。”

    她笑道：“该派科研船调查一下残骸了。”

    康德点头道：“那必然是我的……回头就派遣舰队进入，驻扎士兵，是时候召集专家、邀请学者了，接下来就是我最喜欢的逆向工程环节。”

    鹦鹉吹了一声口哨：“那估计能逆向出一长排堕落科技来。”

    董天命听得一脸茫然。

    “不过不是今晚。”

    康德转头望去，荷鲁斯，阿福，玛蕾姬丝，董天命……今晚深海巨兽灭绝，星宫入侵粉碎，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让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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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更新！明天这一段收尾，揭示伏笔，引出下面的剧情，再让康德装一波逼——嗯，我已经准备好林肯公园的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