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四赢

阵，于草木稀疏的歌德大平原布设出千锤百炼的战争地带……

    ——他才真正意识到这种思路的战略价值。

    就像历史上所出现的诸多武器，实验室、演示方案和试做工厂中的畅想和推演并无几多意义，只有临阵实战之后，人们才会发现，这新式武器究竟是开启了一个时代，亦或不过是一个耗资甚巨的荒谬笑话。

    “主公……”

    站在身边的董天命压抑不住声音中的激动。

    “撒豆成兵，一日筑城，古人所言非虚。”

    震旦帝师原以为待在远港数月，甚至亲眼目睹了蘑菇云起、光矛射爆的一幕，世间的一切已不能让他再惊异分毫……现在发现，他还是太简单。

    他语气肯定地说道：“仅凭刚刚这一手神技妙法，足以让东渡而来的震旦武夫们心服口服，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的怀疑和动摇。”

    康德顺着老董的目光看去，只见阵地传送阵列里，大部分士兵在跃迁完毕后快速进入工事，只有少部分人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茫然四顾。

    那些人都是东方面孔。

    看盔甲上的标识，是临阵为训的震旦新兵。

    在他们终于意识到这非幻觉之后，有一些东渡而来的震旦武夫甚至大哭出来，哭声悲怆，复又大笑，甚至有一丝癫狂。

    负责带领他们的瓦伦坦近卫教导团军士表情复杂。

    他们也曾在精灵压倒性的武力优势下绝望抵抗，也曾在夜深人静时忍不住遐想——如果瓦伦坦之战时就有如此武装和力量，那即使不需要康德殿下的禁咒，也能跟暮月的龙旗军团斗上一抖吧。

    但歌月战争已经结束，在瓦伦坦欠下血债的黄昏战团也已经不复存在，瓦伦坦之裔心里明白，以后恐怕也没有与暮月皇家精锐战团交锋的机会了。

    不过至少，侵略家园的敌人已经付出代价，战争已经远去。

    而这些震旦人……他们的战争还未结束，或者说，远未结束。

    从这些悲叫的哀嚎声中，瓦伦坦人听出了巨大的遗憾、喜悦和痛苦。

    这些震旦人在故土必然也经历了一场场令人绝望的失败，并在决然东渡之后，于异域之地，亲眼目睹了犹如神迹般的力量。

    以及……希望。

    虽然理解这些震旦人的心情，但这毕竟是战场，他们硬起心肠催促喝骂，勒令这些不合格的士兵立刻站起来执行命令。

    一名瓦伦坦近卫咬牙踢了一脚蹲在地上大哭的震旦人，吼道：“立刻站起来！至少你还有打回去的机会，我……啊！殿下！”

    他露出了慌张之色，立正行礼。

    “啊，忘记了，荷鲁斯，现在就吩咐下去，战场上，严禁军人向上级敬礼——别紧张，士兵，这不是你的错。”

    “是，父亲。”

    “是，殿下！”

    康德低头看，那蹲在地上的震旦人喃喃道：“来去如风，去留随意，瞬息及至，陷绝境亦能还，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可扰可走……”

    那瓦伦坦近卫踢了他一脚：“殿下来了！”

    震旦武夫如触电般抬头，看到了秦国公，以及帝师董公相。

    “……国公！上柱国！”他眼里迸出长泪，嚎哭道，“神州亿万黎民，烦请国公搭救！社稷倾颓，壮士流血，翘首以盼，念在同为神州一脉，芸芸众生，是我辈父母妻儿，亦是国公子民百姓……”

    康德还未说话，董天命大喝道：“起身！兵家子，何故凄然做小儿女状！尔等为主公前驱，只须奋勇杀敌，匡扶社稷之事，自有我等决断！今主公只有一城之土，凭此一城之军民，如何挽神州天倾？你既为军中武夫，当每战临阵，为主公取这疆土臣民、以成大业！懂了吗！”

    帝师就是帝师，就算远走异域数十载，依然在震旦有着神明般的威望，那震旦人发起狠来，用力一叩，将脑门也磕破。

    “那这一条性命，就卖与上柱国了！”

    他跳起身来，咬着牙，如狼一般抱拳行礼，就要归队。

    “等等。”

    康德叫住了他。

    武夫回头，看到秦国公对他说话。

    “保全自身，活着回家。”

    回答他的，是沉默后如狼一般的低声嘶吼：“……唯！”

    目送着这士兵远去，董天命默然片刻，缓缓道：“主公，将绝不属于您的责任和义务强加于您，老臣实在有愧。”

    康德摇头：“老先生，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你们也要还的。”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到头来，还是皇帝看得清楚，他问我，对远港人这么好，是想让他们为何而死？丰厚的福利，无忧的未来，幸福的生活，远港人活得比这个世界的所有平民都要爽，可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至少在我这里，没有，我要他们还的。”

    盗火者语气幽幽，看向阵地上来回穿行的一个个身影。

    那些都是父亲、丈夫和儿子。

    “要他们的孩子来还，甚至要他们自己来还。”

    “战乱之年，能先借后还，都是了不得的好事了。”董天命淡淡道，“再者，想买小民一条命，原也用不着您花的那些钱。”

    战乱之世，人不如草。

    “贵一些，买的不是他们的命。”康德轻声道，“是我的心安。”

    董天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拜下去。

    “董先生。”

    “老臣在。”

    “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的参谋和建议。”

    “竭尽全力。”

    “我需要某种外形很有威慑力和破坏力的怪物，但实际上可控……啊，算了，这么说可能很麻烦，总之就是……”

    “主公的家乡需要？”

    “……”

    “老臣放肆了。”

    “妈个鸡……算了，先解决这里的事儿。”

    康德向远处眺望，抬起手，相位门开，一杆大旗径直落下，插在阵地前方最中央，旗面招展，猎猎作响。

    先锋阵地。

    康德几乎贴脸布设阵地，可谓是针锋相对，大战一触即发，形势似乎很不妙，格里芬只是沉思片刻，就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命令后方部队立刻停下，不必赶到先锋阵地……就地扎营！展开减速力场，布设防线，进行防御！”

    就在此时，鹰眼官叫道：“报告——敌人竖起旗帜！是震旦文！”

    晶盘上投射影像，格里芬看了一眼，露出诧异之色。

    法厄松问道：“这写的是什么？”

    大议长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他当然懂得震旦文字，而且很懂，只是这旗帜上的文字与他学的有所不同，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但好像没错。

    他一字一字念出来：“中……门……对……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