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会猎

遍布远港的玩意儿……远港这座城市已经被康德改建成他想要的样子。那是他所认知的城市该有的样子……秩序，高效，整洁，友善，娱乐贯穿整个城市的始终，完完全全的繁荣之邦……”

    格里芬耐心地解释着……这些细节已经可以展示出很多东西。

    让他彻夜无法入眠，让他恐惧，让他不安，让他担忧。

    而法厄松……不知为何，他听得非常认真。

    “那……”星宫之神沉思片刻，继续问道，“康德所在的世界，是否和平，是否没有任何罪恶，不公平的事情是否完全消失？”

    ——这是什么狗屎问题？

    格里芬大感愕然，只觉得今天的法厄松很不对劲。

    但无所谓——对方的注意力竟然只集中在这些奇怪的细枝末节，但这正中下怀，格里芬巴不得对方浑浑噩噩、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于是他板起脸来，摇头道：“绝无可能。”

    法厄松竟然露出急切的表情，追问道：“为什么？”

    “显而易见。”经验丰富的大议长回答道，“军备——单兵所使用的武器，比战争魔导器还要强大的远程火力，所向无敌的战车，横亘巨海的钢铁战舰，还有那灼热如日的光芒……如果康德的家乡是个富足和平的地方，哪里有保持如此庞大武备的必要？必然是有对抗和冲突的！”

    “巨量的商品意味着利润的攥取，利润的攥取意味着利益的汇聚，利益的汇聚意味着集团的诞生……有商人的地方，怎么会和平？”

    “广播、电视、运输、工厂……既可以为平民服务，也可以为军事服务。”

    “最重要的是……康德本身。”

    格里芬目光灼灼：“如果他来自一个和平繁荣的地方，那就算出身不凡，也只是个眼高手低的白痴。可想想看，他来到凡世，做了什么？直接拿贵族开刀，拉拢平民，给他们尊严和力量，所有的一切做得井井有条！”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他的家乡，有人做了同样的事情，搞不好现在还在做，甚至教会了他如何做——想要打压特权阶级、使最底层的平民拥有尊严和力量，仅此一点，就意味着几乎无法休止的冲突和战争！”

    他说到这里，语气断然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一群智慧生灵聚在一起还能相安无事的——必然会分一个三六九等，必然有冲突和反抗！”

    “一整个世界，绝对也是这样——也许那个世界无比繁荣、文明昌盛，但罪恶、差别、贫富、傲慢、谎言……这些东西也绝不会少！”

    “搞不好，还要比凡世更烂一点。”

    格里芬露出冷笑：“毕竟，也只来了康德一个人。”

    这些都是他私底下分析和推演出来的。

    可推演分析出来，却再也没有倾诉的对象——星空议庭全员死绝，他已无法在向任何人强调康德的威胁和强大，而军队的将官们也不是个好的倾听对象，毕竟跟他们说这个，实在动摇军心。

    问题是……法厄松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他看了一眼星宫之神，突然心中一震。

    因为星宫之神听到这里，露出了令他不安的……笑容。

    恣肆，狂放，欣喜，释然，种种复杂的情绪，蕴藏在狰狞的笑意中。

    “是吗。”

    他的语气中，又似乎夹杂着无限的……欢喜。

    “那可真是……”法厄松咧嘴道，“理应如此。”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好消息，放下了一桩心事。

    忽然间，格里芬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想到了之前几个月，他时不时会向法厄松强调一次康德的恐怖，经常将战场上的新发现归结于康德的恐怖来历和背后势力之强。

    ——毕竟康德背后的势力确实强的离谱，今天投入战场的新式武器，康德最晚第二天就会有相应的战法和装备拿出来，有时干脆只用了几个小时便拿出应对方法，难以想象有一个多么强大的权力集团在背后支援他。

    在每一次他强调康德的强悍时，法厄松都会听得很认真，很认真。

    格里芬一开始总是在心里暗笑——所谓星宫之神也不过如此，遇到盗火者，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怕得要命，哪有平时猖狂的样子？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子。

    ——如果真能逼迫康德负气出走、返回家乡，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念及此，他望着法厄松那转回平静的脸，心中突然涌起巨大的不安。

    但箭已在弦。

    ——星宫似乎很希望你能返回家乡，并对你的家园抱有极大兴趣。

    他提起笔来，有心在信上加上一句提醒。

    但思虑良久，最终将笔放下，还是没有这么做。

    这种重要的消息，是有大用的。

    他唤来信使，命其送信。

    “老东西还挺大方。”

    康德望着格里芬的手书，里面夹着一份大议长对门生故吏的命令，命令他们暂时为康德效力，卢比扬卡大酒店的囚徒们终于可以邀为同道了。

    盗火者瞅了几眼，问道：“那些叼毛认这个嘛？不会认为是造假？”

    “不可能认不出来的。”董天命回答道，“凡世强者，尤其是绝世强者，写下的书信里蕴含着自己的精神力量和灵魂意志，别人完全不可能仿造。”

    “那就好。”

    康德将这手书丢到白雾世界，又拿起信来细细看，心中竟有些感动。

    ——格里芬许是看到康德那狗爬般的正体破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回的回信也用了印刷体般的正体字，仍比康德写得好得多。

    有点善解人意的。

    “那就打死他吧。”

    康德将信揉成一团，碎作齑粉，笑了起来：“这老家伙还觉得我要跟他讨价还价——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在打死他之前能骗一笔是一笔啊。”

    董天命神色已极不好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者是从康德的表情神态中察觉到了什么——主公再度返回时，已是另一种精神状态。

    开拓进取，勇猛精进，以及……

    归心似箭。

    他只觉得心里冰凉，语气近乎哀求：“主公……”

    “董先生。”康德握住他的手，诚恳道，“有什么事，打胜了这一仗再说，可以吗？我可以说服你，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案。”

    他用力握了握老董的手。

    “而在这之前，我需要您的武力支持——两军对垒，我的部队可以横扫一切、所向披靡，但绝世强者交锋，需要仰仗董公的力量。”

    说完，他开始招呼铁儿子。

    “备战做的怎么样了？空中支援到位了吗？美国佬订做的大东西检查完毕了吗？富尔顿系统上线了吗？老子的宝贝疙瘩呢？”

    地球，白雾世界，凡世异界，三界连通，战争的铁火在其中流转，数个月的轮战，新兵变成老卒，漫长对峙期的背后，是地球上最强的两个国家在康德的误导和干扰下翩然起舞，现代文明的至高军事成果，以至快与至猛，为盗火者所享用，即将展开凛冽的强锋，出现在异界的天穹之下。

    时至清晨，东方既白，康德先后亲自接回了两位客人。

    他以热情的拥抱欢迎前一位，然后与后一位相视大笑、假惺惺地拥抱并拍打后背，而另有几位客人，已经于前日抵达。

    观众已经在座，选手已经就绪，钢铁洪流即将奔腾咆哮，跟随他们的王，会猎于歌德边境，攫取凡世军队对抗星宫的第一场胜利。

    ￥￥￥￥￥￥￥￥￥

    PS1：参加了一个会议……晚上困得要命，但还是咬着牙写完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