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
舒夷闻言略微有些晃神。
小狐狸的灵剑叫柳叶,匕首叫柳条,就连手镯也随了柳姓。他忽而想到那日柳去尘质问竺姜“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暗自生出几分嘲讽。
难道还不够喜欢么,就差以你之姓冠她之名了。
柳去尘确实丰神俊朗,五官秀气得像女子,与竺姜站在一起,任谁都要夸他们是一对璧人。
舒夷的心中正跌宕曲折着,即便明白他们两情相悦,淡淡的愁绪仍旧盘旋不散。他活了二十三年,除了亲眼见到至亲尸体时失过控,其余岁月中种种情绪,都被小心打理,冠以各种由头后进行分类,直至最后消弥殆尽。
他把方才涌起的不悦冠名为“亲妹有了心上人”。自己大她五岁,所有的关怀明明是出于兄长对妹妹的关照。
柳去尘这人品行不差,终归少年人的意气还未褪去,小狐狸和他一起,合适又不合适,也难怪舒夷不乐意,他这个半途的兄长,操的是老父亲的心。
自我洗脑后,舒夷之前对竺姜那些旖旎的心思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匿,不见踪影。
本该这样啊,他只是把对亡弟的感情从新倾注到小狐狸身上而已。
神奇的是,带着私心设计的成套首饰也被全新的思维体系解读为连通兄妹的纽带。瞬间少了许多烦恼啊──
竺姜的戴上镯子后惊喜地抬眸望着舒夷,却见此人温柔的桃花眼突然暗淡,犹如含着一口深井,回到了初遇时冷寂又死气沉沉的模样,过了片刻,才恢复了生气,多半想开了什么事情。
两人此时正四目相对,竺姜隐约能从舒夷的眼中辨认出自己的投影。
她蓦地愣住了,随后门齿微露,甜中带憨地笑起来。
“您总是帮我大忙,我真不知如何回报才好啊──”
竺姜今日搭错了筋,上的口脂颜色很深,衬得她的牙齿格外白,舒夷不太能够欣赏。一张面不施妆已经妖艳非常,涂个血盆大口,是要下山吃小孩么?
他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应道:“那以后就别涂口脂了吧。”
“蛤?”
大佬你特么在逗我!客套!客套听不出吗?你知道我在口脂上砸了多少灵石吗──你知道我嘴上的是南山斋一月前新出现已绝版的醉红鸾吗──你知道我出门前涂个口脂心情都会变好吗──
舒夷当然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的建议不够明确,又认真地重述了一遍,末了还告诉她“不太美观”。
竺姜感觉被大佬的耿直捅了一刀,几欲吐血。如果以不用口脂作为大佬罩着自己的筹码,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壮士断腕吧──
“不涂就不涂!”
舒夷冲她满意地点点头,并未想到她的下线很低,如此配合。
狐狸原来是个怕欠人情的人。从道义上讲与他人两不相欠是件好事,但他人也能轻易利用这一点来要挟她。
要是舒夷再坏一点,他挟恩图报,他就不止会要求她不涂口脂了,也许是更加出格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