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济宁:“我们下去就没看见她了。”
“对,这……也太多了吧。”文子一个初中生,比弟弟还能更懂一点,但是这个时候也懵。
三个人就这么看着手里的东西,呆愣愣的也忘了腌酸菜……
戚玉玲下班的时候行色匆匆,虽说家里有婆婆操持,但是做人家儿媳妇儿,特别是她的工作还是婆婆让出来的。戚玉玲是很懂的伏低做小的。
人人都道她是靠脸笼络住一家子,但却不知,她脑子也是快的。
戚玉玲匆匆往回走,半道儿碰见她男人唐建业,两人一起往回走,老爷们还跟自家媳妇儿说:“今天下午供销社来了个姑娘,可真是引起轰动了。”
戚玉玲:“咋?长得跟天仙儿似的?”
“那倒不是,她是跟个财神爷似的。”
戚玉玲:“哦?”
唐建业:“听说买了好多吃食,售货员问,说是走礼的。不知道……”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到了家,虽然是傍晚,他们家却没有一点油烟气,仿佛家里没人一样,二人推开门,说:“娘,今天……咦?”
家里的几个人,呆若木鸡状。
“这是怎么了?”
“这,这东西咋在咱家?”
这家人已经呆了一下午了,一看主心骨儿回来,忙不迭的就张口:“这是别人送给济宁的,这个事儿是从中午放学的时候说起……”
巴拉巴拉,这样那样。
这说的很清楚了。
唐建业和戚玉玲两个人都惊讶的呆了。
所以说,财神爷竟是来他家?
只不过……“这咱不能要。”
“是不能要啊,但是我们一时不查没拦住,人就走了。”
唐建业想起刚才事无巨细的描述,这下子也愁了:“如果人只是路过咱们镇子,那恐怕是真的不好找人了。”
“那咋办?”
一家子陷入了浓浓的迷茫,不过倒是人小不懂的那么多,济宁睁大眼,带着喜悦问:“娘,你看我还有点用吧?”
“你这是走了狗屎运。”
“什么狗屎运,你这话说的,我们济宁是好心有好报。”老太太可不依。
济宁笑嘻嘻怼他二哥:“你看,你还说人家就是随口说说不是真的感谢……”
文子望天,怅然的说:“是我没见过世面啊!”
一家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唐建业:“这样,东西先收着,也不能摆在这边。我去打听一下情况,最好是能还给人家……”
“那姑娘说是路过的,这能打听到吗?”
“试一下吧,打听不到,我们会厚着脸皮收下这些,倒也是我们跟着济宁占了便宜。”
济宁高兴:“我乐意被你们占便宜。”
家里大人都笑了起来。
唐建业很快的出门……果然,没有找到什么人,甚至没人知道更多。
他们公社的运输队不知道,除了供销社别人也没见过这人。
不过,倒是听说今日黑市儿来了一个大客户,买了好多鱼肉蛋。
唐建业:“……”
而他们不知道,老唐家今天这一出儿,是戚玉秀找姜粤帮忙的。姜粤倒是好奇很,问:“你为啥不直接给他们?”
戚玉秀指了指自己,说:“我有什么收入来源?”
她笑了起来,说:“我要是帮衬我大姐,我大姐才真是要吓死了。她会觉得我被人骗了。而且你信不?今天你买的东西,她也会送给我一些的。”
姜粤:“???”
戚玉秀语气里难得的带着几分得意,说:“我大姐对我最好了。”
姜粤笑了出来,说:“那你刚才不给钱?”
他们的东西,一部分是在供销社花钱买的,一部分是在黑市儿买的。
毕竟,没有票。
戚玉秀摇头,说:“给东西,是走礼,你给钱就说不清楚了。我们现在,钱财上的事儿还是谨慎的。而且啊,真要是给钱,他们估计就是收了也不会自己留下,保不齐都得送到公安局去。”
姜粤很是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人,但是她相信戚玉秀的话。两人在公社转悠了一天,虽然中间搞了一个小插曲,但是耽误时间不久,戚玉秀还带着姜粤去小树林溜达了一圈儿。
据说这里是他们镇里“约会”圣地。
好多个相看对象的,都选择这边呢。
不过姜粤只看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了,树叶都掉了,光秃秃的跟秃毛鸡似的,有啥好的?
然而这里又是很好的。
虽然在戚玉秀看来,他们公社很繁华很大,但是姜粤不这么想啊,两个人逛到半下午,连黑市儿都见识过了,这才一起往回走。姜粤过来了几天,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
戚玉秀:“你是今晚回去?”
姜粤点头:“嗯,我不能失联太久的,不然我的经济人找不到我都得发飙。”
戚玉秀听了,说:“那我送你回去。”
姜粤双手合十,说:“我不能帮你抬煤球儿了。”
戚玉秀失笑:“你本来也干不了啥。”
这真是大实话了,姜粤念叨:“其实我是有点用的……”
不管咋说,戚玉秀他们都没有耽搁,回去之后,略作收拾就送了姜粤。戚玉秀可不敢让姜粤走山路,她一路将姜粤送到了山下,几个小孩儿也都带着了,一起在山下吃了晚饭才分别。
虽然姜粤去了一趟“错位时空的六十年代”,也走过那条路,但是却不知道,诀窍在宝珠身上。
戚玉秀虽然相信姜粤的人品,但是却不赌姜粤的人品,所以她并没有提这一茬儿,甚至没有提诀窍到底是什么。姜粤自然也没多联想,在她看来,这就跟虫洞差不多?
一个有心瞒着,一个不求甚解,所以大家倒是都没问题。
不过姜粤也跟戚玉秀说好了,稍后卖了邮票会给她换成金条。
至于说换成现金,她觉得暂时没有必要,毕竟戚玉秀跟他们不一样,她是苦惯了的人,就算是有钱也不舍得大手大脚,花钱十分的仔细,买东西更是不会去那种很贵的地方。
就说之前手里有钱,就花了很久。
所以姜粤不赞成他们卖了钱拿现金,她觉得,还是拿金条更好一点,也好藏。如果拿了许多许多的他们这个时代的现金,一旦有一天过不来呢。
姜粤把自己的分析说给戚玉秀听,戚玉秀再赞成不过了。
虽然姜粤在家事上十分不行,但是这些道理懂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且看事情也想的长远。毕竟人的出身不同眼界也大不同。她只听戚玉秀说了一次也有可能再也来不了。
她就记在了心里,并且觉得戚玉秀他们不能在手里留太多现金。
戚玉秀记得姜粤的好的。
几人商量好了分别,此时超市还没关门,戚玉秀领着孩子过去买了一些吃食往回走,回到家已经九点多,几个小孩儿都困乏的不行,小孩子没有睡这么晚的时候呢。
姜粤走了,戚玉秀也放心很多,姜粤在,她是很怕家里来客人的。这要是有人,少不得要惹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烦。不过好在,大家还是忙着秋天的筹备,所以也没有空串门子。
不过三三两两的老爷们一起上山,少不得要说起今次的好事儿。而妇女同志们就更是如此了,戚玉秀是独来独往,但是一些结伴上山的,那肯定要讨论个不停。
即便是这个故事已经被大家嚼烂了,仍旧让大家乐此不疲。
每次说起,都是分外的激动。
村小学的学生,每人还领到了一只铅笔呢。
据说这也是人家捐赠的,他们村的村小学,并不仅仅是本村的娃娃,也有隔壁村子的。他们大队不是每个村都有学校,基本上没有学校的村子,孩子都是分散了上学,他们丰收大队不算是体面,所以外村过来的不多。可就算是不多,一个学校五个年纪,也有那么二三十个。
既然姜粤指明是捐给学校,大队长也没把这些外村的孩子抠出来,一样都有用一只铅笔。
一支铅笔两分钱,小孩子节省了用,能用一个多月呢。
小孩子们哪里遇到过这个好事儿,一个个高兴的不像样。这个不是大队长不照顾自己村,你都不上学,自然没有必要拿这个铅笔。只有学校的孩子才有。
所以说大队长能干三十年大队长,还是因为这人真的有成算。
这事儿传到了其他村子,有当爹妈的看着孩子拿出一只没用过的新铅笔,自然是纳闷又不解的。
一只铅笔两分钱,孩子哪有钱自己买?
这孩子就说了:“我们老师说,这是有一个阿姨捐了一百块钱给我们学校,说是给孩子们买铅笔,我们每个人都分了一只。”
一百块钱在这个年代购买力还是很旺盛的,除了每个学生得到一只新铅笔,还剩下一些,校长就做主,一个班级买了一盒粉笔。现在太不重视教育了,也是真的没钱,各个班级连粉笔都用的只剩下小小的粉笔头,还得尽量想办法省着。
这一次各个班级都配发了一盒粉笔,当老师的都高兴。
孩子们不知道这么细,但是能够分一只铅笔已经高兴的不行:“先头儿分棉袄,咱们不是丰收大队的,那自然还是没有份儿,但是现在是捐给学校,俺们就有了。”
别看这个年头儿的交通不行通讯也不行,但是有点消息,那可是十里八乡都传的贼快呢。像是他们有孩子在丰收大队上学的,自然更早知道。
虽然一支铅笔顶顶没有办法和棉袄比,但是相比于其他大队啥也没有,他们多少还沾了点光。这心情总是好的。
“你说咱们大队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事儿。”
“那可不是这么说呢吗?”
小孩儿说:“他们的衣服可好了,女娃娃还都是红色的呢。”
“好看?”
小孩儿使劲儿点头:“特别好看。不过俺不眼气。”
“咋?你心大?”
“俺不是他们村的,眼气也没用。不过……俺同桌偷偷告诉俺,她偷听到大队长跟俺们校长说话,大队长说,那个闺女给的钱还剩了几个,打算都买了铅笔,奖励给期末考的孩子……”
他抬头挺胸,说:“俺学习好,哪能得不到?”
“哎呦喂我儿子有志气,好孩子。”
这家子是有志气的,但是也有旁的人家碎碎念:“咱们村咋就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人家村子里丢掉的闺女都能找回来,咱们村子也没少丢女孩子啊!咋就不能回来的扬眉吐气呢。”
“你想着好事儿……”
还有那别的人家再说:“你说,咱家丢掉的闺女,能找回来不?”
“当年我就说一口吃的就养了,你肯,你就是不肯,现在知道着急了吧?”
……
总之,各家有各家的说法。
不过吴屯大队的老王家看着新媳妇儿回来,倒是纳闷儿:“妮子,你咋了?怎么失魂落魄的?”
新婚的小夫妻,正是蜜里流油的时候,男人担心的问:“爹着急忙慌的叫你回去干啥?是不是你爹娘说你了?还是你嫂子又不是人欺负你了?有事儿你说,我不能让这欺负了你。”
当婆婆的看着老儿子这样疼媳妇儿,撇着嘴,十分看不过眼。
这当婆婆的就没看得中这个的,她阴阳怪气的说:“这当爹娘的就算是说一说孩子,难道还能……啊!你干啥!”
她一把被人抓住了,妮子就近抓住婆婆的手臂,说:“娘!!!我也有!”
当婆婆的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妮子又奔向了她的男人,激动的说:“大壮,我也有棉服,我们村子给孩子发棉服,我也有!”
“啥!!!”
这娘俩都叫了出来。
妮子喘息着说:“我我我,我户口转的晚,我爹那边还没往上报,我今年正好十六,所以那边算了我的份儿。”
她将自己手里的包袱递给婆婆,说:“您看!”
几个人赶紧进屋,这时妮子的妯娌也赶紧都过来了,老太太一打开衣服,这一下子就被镇住了,她哆嗦着摩挲:“这好东西啊……”
妮子使劲儿点头,她激动的说:“我爹说,那个姑娘是根据公社那边的名册准备的,我户口不是刚过去办理迁出吗?材料还没送上去,所以我就算是丰收大队的人。这不,我也有份儿。因为我是一月末的生日,是最大的,所以我第一个选,我不在,我爹做主就给我选了最大的红色。”
老太太眼睛都亮了:“亲家公好人啊。”
关于孩子能分到棉服的事儿,虽然才发生两三天,但是他们周遭几个屯子就没有不知道的。这样的大事儿,她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可不是震惊?
谁人不震惊呢。
早就传遍了。
结果啊,谁曾想,自家还能沾上便宜。
其实像是妮子这个年纪结婚也不算少,大队十岁上工都开始算工分了,哪里有说十六还是个孩子的?
可是,人家就是卡着十六。
老太太叫唤:“苍天有眼啊。”
几个妯娌更是羡慕的都要眼睛滴血了。妮子的二嫂也是跟妮子一个村子,她说:“妮子,你爹知道的多,那闺女啥样啊!我大伯母家当年就是生了四个闺女,老四一生下来,家里就说养不活了。扔到了山里。前日我去捡柴碰见我娘,说是我大伯和大伯母现在一宿宿的睡不着,疑心那个姑娘是不是我那个被扔掉的堂妹……”
妮子摇头:“我爹没见着,我爹过去的时候人都走了。是大队长跟她谈的,王二奶奶还有他家小五子知道一些,他们都跟她见过,说是一个短发高个子的飒爽姑娘,长得又白又好看,脸上带着一些小雀斑,大概是文艺兵的关系,站的笔挺的。说话嘎嘣脆,口齿伶俐。估摸着二十来岁,但是说不好实际多大,毕竟大队长也没问……”
“二十来岁,十七八也算,二十二三也是二十来岁,这个就说不好具体的了。”
“是啊,所以好几家都拿不准是不是自家。”
他们讨论开来,这个话可不是他们家,那是许多人家都好奇的……都是少不得要多讨论的。
这个事儿,越传越远,越传越邪乎,据说公社都派人来调查了。
不过因为当时那个姑娘并没有留下姓名,而全国想找一个文艺兵也不容易,这个事儿倒是不了了之了。在他们看来这个事儿很大,但是姜粤故事编的好,什么消息也没留下反倒是不给人奇怪的感觉,反而是有一种理所当然。
这期间,戚玉秀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可没时间管这些了,一个女同志带着孩子生活,要忙的可不少,她又给家里地窖挖了挖,扩大一些,规整出来一块地方,她买了小两千块钱的煤球儿。
这可是她花的相当大的一笔钱了,戚玉秀都要感慨,这煤球儿可真贵啊。
但是想到这个恐怕能撑下来一个大冬天,她心里又熨帖了。
她不求旁的,就求着家里人过的舒服。
而这个时候,戚玉秀倒是要感慨姜粤办事儿果然有点东西,他家宝山宝珠,有棉衣换洗了,还不出挑。两个孩子去年就有了一套,今年分了棉服,又多了一套。
戚玉秀又格外照着选得买了一模一样的,就算是冬天脏了什么的,换洗也没人发现得了。
谁能想到,他们家的小孩儿,就不是一件儿呢。
两件棉服一件羽绒服三件换着穿,干干净净暖暖和和,戚玉秀觉得,这样真真儿好。
就在戚玉秀如同仓鼠一样准备过冬的时候,戚玉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