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万炮齐鸣,简直地动山摇。
各种口径的榴弹炮、加农炮、山炮、坦克炮和迫击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四平城顿成一片火海。
城墙、碉堡砖石飞溅,铁丝网、鹿岩和梅花桩四散飞扬,丈余深的护城河不断被碎渣砸中,溅起密密的水花。
八点四十分,炮群开始延伸射击。随着几颗眩目的信号弹飞上半空,我军开始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到处都是冲击的人流、到处都是冲锋的呐喊,奔腾的人流,吞吐的火舌,简直势不可当。
谢振国掐着钟点跃上壕沟,一扬手臂大声吼道:“吹冲锋号!”司号员挣着脖子吹响了冲锋号,嘹亮的冲锋号声穿透了硝烟,穿透了黑暗,震耳发聩。
“冲啊!拿下四平城!”谢振国高举着花机关枪,振臂高呼。
“冲啊!”隐蔽在战壕里的突击队员嘶吼着,跃出了战壕,向着城墙猛突。
突击队一路突进,所向披靡,接连敲掉好几个敌军的工事和据点,终于迫近城墙。
城头早已被我军强大的炮火轰出了两个巨大的缺口,在炮火掩护下,突击队员把早已准备好的沙袋冒着城头的射击丢进护城河,护城河上很快出现了两座沙袋桥。
当突击队通过沙袋桥时,城墙上吐出密集的火舌,战士们纷纷中弹倒下。大量残存的工事依旧阻挡着我军的进攻。
谢振国那个时候已不顾一切地下到了炮营,亲自指挥着十几门平射炮和六0炮照着城头一阵猛轰,眼见城头上的火力被压制下去,又指挥着一个炮班带着两门六0炮向缺口猛扑。
谢振国光着头,敞着怀,提着一支打烫了的花机关枪,指挥着两门六0炮,指着前方随时出现的火力点声嘶力竭地大喊:“打掉它!打掉它狗日的!”
突击队终于突入了城桓,尖刀营随后跟上,跟着突击队突入城内,一直跑出几百公尺,才遇到第一道阻击。
这么快就突入城内,谢振国兴奋地大喊:“他奶奶的,一帮怂货!在靠山屯已被咱们打残了,还不够一划拉的呢!”
根据以往的经验,国民党的城防就像一只鸡蛋,外壳还有点硬度,一旦突破城墙,里面就是一包不经碰的稀汤。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尖刀营很快就顺着缺口楔入城内,并一鼓作气拿下了南门,谁知城内突然炮声隆隆,一连串炮弹在身后炸响,在尖刀营身后行成一道火墙,把后续部队完全隔断了。
没等战士们反应过来,敌人的反冲锋就开始了,火力之猛烈,反击之顽强,让谢振国吃惊不已。
“哒哒哒——哒哒哒——”
四周的楼房突然喷出无数道火舌,对着尖刀营就是一通猛扫,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战士们接二连三的倒地。
后面的战士立即卧倒,在密集的火网前根本抬不起头,可是敌人居高临下,不少战士趴在那里就被打中了。
猛烈枪炮声中,一大群手持冲锋枪、卡宾枪,怀里抱着机关枪的敌军士兵“嗷嗷”叫着从周围的楼房里冲来了来,在两辆坦克的掩护下发动了反冲锋。
敌人实在是狡猾,先是故意示弱,诱使尖刀营远离自己的大部队,随即用排炮将后续部队阻隔,这时才火力全开,一股脑杀出。
密集的弹雨中,突然尖啸似的几声,几具火焰喷射器喷出数条火龙,卧倒在街上的尖刀营战士避无可避,一个个呛烟冒火,惨叫着在火阵里打滚。
谢振国大惊失色,“娘的,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喊出一嗓子,左臂就被急速飞掠的子弹贯穿,一大股鲜血飙飞上天。
——他奶奶的,城墙附近已被我军炮火轰击了那么久,方圆几百米内的建筑早就中弹无数,怎么里面还会有这么多残敌?而且,建筑物似乎完好无损?
他大惑不解,咬牙举目,透过爆炸的火光向远处观瞧,他的目力极好,冲天的火光中,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暗红色的建筑,谁也说不清这些红砖砌成的建筑为何如此坚固,外墙上虽然弹坑密布,可都是些小坑甚至是麻点,简直坚固无比。
——我的天,这是什么建筑?
谢振国不知道,陈明仁之所以敢把防御重点放在市区,是因为他在巡查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通过观察全城,陈明仁惊喜地发现无论是沙俄留下的哥特式建筑还是日本人留下的东洋式建筑,都是按照现代战争的防御理念来设计和建造的。
非但如此,其建造用的红砖也是当地特有的黑土烧制的,坚固异常。
如此发现让陈明仁欣喜若狂,他用六0炮轰击砖墙,结果砖墙上只留下了一些小坑,根本打不穿。陈明仁惊喜万分,随即大兴土木,在此基础上构筑了坚固的防线。
可惜我军一年前不具备这样的见识,防御四平时只是在城市外围构筑工事进行传统的防御战,而非将整个城市视作一个堡垒,最后不得不弃城而走。
谢振国趴在废墟后面,一时脸色大变。
要知道,这样的红楼可是遍布四平,那岂不是城内楼皆工事,房皆碉堡?
一念及此,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了似的,快要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