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公孙瓒有怒气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在他眼中,刘备那么落魄的时候,那是他收留刘备的。即便他没怎么重用刘备,可刘备怎么说也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他还是看得顺眼的。可如今,刘备忽然成为徐州之主,非但不和他亲近,反而去和他的死敌袁绍交好,这怎么不让人感到生气呢?
然而,从政治的角度来看的话,公孙瓒拒见使者,却是很幼稚的一件事情了。
“身为人主,不应该凭借自己的喜好行事。易侯只是因为明公去交好袁绍,便拒绝面见明公的使者,这何尝不是比较幼稚的决策呢?这外交讲究的是化敌为友,尽量使自己的盟友多一点儿,而使敌人少一点儿。那袁车骑和明公交战过,可以说是仇敌了。可为了利益,还是和明公交好。如今我们徐州的形势如此,不得不和北方相交,易侯却如此愤怒。他拒见徐州的使者,这是想要和徐州交恶嘛?
连青州的田使君都知晓哪怕不能得徐州相助,也不能和徐州交恶。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为何就不明白呢?”
依后世的看法,荀逸并不讨厌这位大名鼎鼎的白马将军,可他却真的认为公孙瓒的败亡和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原因。
一位优秀的主公,或者优秀的政治家,那么是绝不能凭借个人的喜好来行事的!你的心胸一定要宽广!
只不过,这知易行难!真的能够做到有容人之度的,又能有几人呢?
最起码,荀逸觉得他做不到,但这不妨碍着他规劝刘备!
只是,荀逸这么批判公孙瓒的行为,却多少让这气氛有些凝重。不管如何,公孙瓒没有亏待他们的。反倒是他们有愧于公孙瓒。
“易侯并不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可是他本人的性格如此,这么多年,很难去改变了!”
简雍笑着缓和了一下气氛,“他这人,这表面上看起来不懂,可这心里却很明白的。主公和袁车骑交好,易侯定然是十分恼怒的,很难笑脸迎接使者,与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就不见了。那田使君不还是见了使者嘛,总不能和我徐州为恶的。”
“青州的形势不容乐观,田使君那自然是明白的。这两年,易侯的势力逐渐削弱,这对青州的控制也越来越乏力。青州的黄巾蛾贼势力逐渐壮大,济南、乐安、北海、东莱诸多地方都受到贼寇的袭击,使者从青州回来都途中,都差点儿丢了性命!”
这讲到这里时,荀逸顿了一下,这目光看了一下刘备,“即便是明公所治理的平原,都沦落为袁车骑和易侯的力争之地,饱受战火!”
平原国在青州的最西边,最邻近冀州的几个郡国。界桥之战后,公孙瓒在北地的势力削弱。袁绍的势力便进入了平原,刘备跑去救援孔融以后,都没能回平原。他和田楷一起合击袁绍,都没战胜,才和田楷一起屯兵齐地,失去了那块地盘。
说起来,平原这个地方,刘备是注入了很多感情的。他在平原为国相时,实施他的仁政,外御贼寇,内修政理,政通人和。哪怕是郡中有豪强不服从他的治理,派遣刺客前去暗杀他,刘备都能以真诚待人的举止感动了刺客,以致于让刺客袒露实情而去!
此时听闻平原饱经战乱,刘备倒是也没多少吃惊,只感慨道,“这毁坏一个地方,只需一时之功!可治理好一个地方,却要耗费数年之心血!”
“何尝不是这样的道理呢?元龙呕心沥血这几年,一夕之间尽毁,仁政不敌虎狼之师!曹奋武、孙破虏、左将军,以致于易侯不都是如此嘛?这乱世,终究还是要看刀子的!”
荀逸应道。
“长史这话未免有失偏颇。”
一直眯着眼睛的关羽忽然睁大双眼,“他们这些人何足论道?曹奋武屠戮过多,这才会有兖州之失,郡县皆反!孙破虏争权夺势,荆州之战却败于刘荆州之手,身死道消!左将军不治政爱民,势虽大却几度如丧家之犬!即便是易侯……他以下克上,不恤民力,亦将会有恶果……”
“二弟!”
刘备看到关羽居然斥责公孙瓒,未免有些为公孙瓒辩解道,“易侯和刘公的恩怨,外人岂会知晓?易侯这么做,那自然有他的难处,他如何是曹奋武、孙破虏、左将军这样的人呢?他在塞外抵御贼寇,多有功绩的!”
“这点儿功绩只怕是抵不住他杀害刘公的恶名!”
荀逸没有想到关羽居然会讲出这样的道理来,但这也不足为奇。关羽爱看春秋,这春秋上所讲的,不就是讲得仁德道义嘛?这也是为什么二爷的性格,如此刚烈啊!
他倒也不在意关羽反驳他的话,顺着往下说,“易侯善战而不善于治政,这以往幽州有刘公在,还会掣肘易侯,不会让易侯过多的耗尽民力。可如今刘公不在了,这固然是能够遂易侯的心愿,可也是会让放开易侯那好战的枷锁啊!云长所言,却是有几分道理的。这数年之内,恐怕易侯将刘公杀了恶果就会有了……”
刘备微微有些沉默,可终究没有去反驳荀逸的话。他何尝不知道公孙瓒的性格呢?他从公孙瓒那边脱身,难道不是看到公孙瓒如此急迫的将在幽州素有名望的刘虞给杀了嘛?
只是,公孙瓒作为他的同门师兄兼故主,他倒是很希望公孙瓒将刘虞杀了之后,会有所感悟,能够改变一下自身的性格。
公孙瓒,怎么说在幽州也是有过功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