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便是宽敞的庭院,庭院里植了不少塔松,这种树生长慢,造型却好,庭院里有铸铁的香炉,两座钟鼓楼相对而建,像两尊巨大的护法,北侧有厢房,是僧人信众居住的地方。
方才的小师父给姜斋带着路,“施主,便是这里。”
姜斋双手合十谢过,“多谢小师傅带路。”
这里应该是香客上香休憩的厢房,桌子上摆放着几碟斋饭。
没有急着用饭,姜斋坐下来平复着宣霁带给她的惊诧和翻涌,摸了摸嘴角,还有些隐隐做疼。
若是没有动心,方才在马车上,她绝不会任由宣霁而不反抗,但喜欢到谈婚论嫁,她从心底觉得不可思议。
从来到这里,姜斋第一次感到迷茫,宣霁不是个好招惹的,断然与之交恶,百害而无一利,不知为何,就到此番境地了。
草草用过斋饭,姜斋就到外面消食散步,寺庙修建在茂林修竹间,却仿若与这里融为一体,寺庙内部在大形上,也保持着自己的特色,别出心裁。
走走停停,花草掩映,石阶藏匿其中,草木在此处皆有情。
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遇平生。
姜斋站在围栏处,放眼望去,远处盛京已在眼下,皇城的热闹繁华、宫殿屋宇也一并收入眼中。
“吃好了,可还不错?”宣霁不知在姜斋身后站了多久,出声道。
“斋饭十分可口。”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见姜斋不动,宣霁上前直接牵住姜斋的手,“走吧,去了那,我们就回盛京,到时就可以见到你嫂子她们了。”
宣霁循循善诱,像一个拥有十足耐心的猎人。
携着姜斋,宣霁走进一个偏殿,里面什么神佛都没有供奉,只有两盏昼夜不息的长明灯,生生不息地燃烧着。
宣霁不信神佛,却在此处供奉了两盏长明灯。
带着姜斋跪在了菖蒲垫上,恭敬地磕头,看着上首缄默不语。
大殿里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带动布帆的声音,以及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这是为我父母供奉的长明灯,每年我都要来这里一次,这几年镇守边疆,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
宣霁淡淡出声,声音在这所空旷的大殿里有些飘渺,不知觉中听出几分脆弱,没有人能在骨肉至亲前掩饰。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甚至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只有从旁人只言片语中窥得几分他们的样子。”
姜斋跪在宣霁的身旁,能清楚感受到这个在战场上无坚不摧的男人,此时在两盏长明灯面前颤粟。
几次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拍了拍宣霁的肩膀,“你……还好吗?”
宣霁斜过头看着姜斋,眼睛勾勒着姜斋柔美的轮廓,半晌才说道:“不太好。”
“也许你的父母只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活着,他们此时也在想念着你。”比如她,她在从来没有出现的一个朝代,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却没人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宣霁此时像一个倔强的小孩子,非要向别人得到一个答案。
“他们也许无法离开,也许是找不到离开那里的法子。”
“那你呢,你会离开吗?”宣霁突然定定看着姜斋,铺陈一张大网,仿佛要将姜斋圈住,却又好像,只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姜斋突然噤了声,在此时,她给不了宣霁任何一个答案。
“宣霁,我不知道,”这是第一次姜斋直呼他的名讳,他本该高兴的。
姜斋能感觉到心口处在塌陷,为眼前的这个人。
珉王府
“珉王殿下就要回来了,把屋子都好生收拾出来,粥饭在屉笼里温好,大门擦得能照人,最近都给我小心点,谁在这关头出差错,被卖出府都是轻的。”
一个穿着蓝色滚红边的罗衣的中年男人,脚步不停地四处查看,嘴里不停敲打府内上下。
脸有些方,身材瘦削,眼睛不大,时而迸射的眼神却如同鹰眼一般的锐利。
“大管家,王爷的马车快到府门口了。”一个小厮高声着跑进来,脸上都是喜气。
“快,把府宅里所有人都交出来,侯在门口。”大管家白盛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神色激动地看着大门外的台阶。
府宅之内,雕梁画栋,宏伟大气,处处都打扫得一层不染,花枝绿叶修剪齐整,可见府里上下都是一直有人维系着的。
姜斋和宣霁坐在马车里,跟如今宣霁府宅人人欢欣的气氛可谓判若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