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邺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心中有七分猜测觉得此时天色已晚,她应该不在药铺前厅,但是他还是抱着三分的好奇走到门外,一盏烛火啪嗒啪嗒得向下滴着厚厚的蜡层,诊脉的桌子旁,她竟然还坐在那里,拿着一本书,手指点着书本,逐字逐句地看,不时嘴巴一张一合轻轻读着。
屋内的女子,其实注意力本不在书上,她正想着今日下午萧拾宇中毒之事,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细想这本是他宅之中的家事,她已然提醒过萧小侯爷,自己还在这瞎琢磨些什么,便吹了灯,向里屋走去。
看到里面的灯熄灭了,萧驰邺摸了摸自己的头,才发觉出自己刚刚的失态,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往銮仪卫中走去,路上想起今日卫静姝的提醒,其实他早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但是这事他实在是懒得管,左不是些看不惯侯府之人闹出来的乱子,不过是想让侯府难堪罢了。
突然,一个黑衣人从身旁快速跑过,见速度应当是有些许功力之人,萧驰邺心下感觉不对,连忙追过去,对方似乎并没有想甩掉身后之人,路线并不迂回,一条道明目张胆地向前跑,似乎就是故意想要引起萧驰邺的注意力,但一个转身后,黑衣人消失在春晓楼的门前,里面依然灯红酒绿,一些个莺莺燕燕们在窗前的倒影上妖娆多姿,里面的男人像失了魂一般搂抱着将倾未倾的姑娘们。
萧驰邺走了进去,里面的人立马前来照应着:“哎哟,这不是小侯爷嘛,稀客稀客呀,今天是来喝酒的呢,还是来找找刺激呢。”说话这人并不是下午那男人,而是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萧驰邺后退几步,闻不得她身上那股浓烈的玫瑰香味,呛得他咳嗽几声道:“一间雅间安静些的,一壶桂花酿。”
“好嘞,快带小侯爷过去。”老鸨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过来一个小厮为萧驰邺引路。
萧驰邺并未正眼看那女人,自然也没有看到那老鸨使着的眼色。
小厮会了意,将萧驰邺带到偏楼的雅间之中,又送来了酒,便关门下去了。萧驰邺倒了一杯酒于小盏之中,手指在杯盏的边缘打圈,吹掉了桌上的蜡烛,若有所思般想着一些问题,似是在复盘今日下午之事。这时隔壁雅间的门被拉开了,是两个脚步声。
“今日之事,做的简直不好,若不是我在老爷那边铺垫得好,岂不是让我赔了儿子又没捞着一点好处。”刚一进门,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大发雷霆。
接着是一个男声,是今日下午的那掌柜的。“这不是萧小侯爷来迟了些吗,而宇儿不明所以的拿错了酒,不料想这小侯爷真沉得住气,我可是老早就派人去通秉他了,解药一早就备好了就在那间房间里放着呢,宇儿不会有事的,那可是我儿子啊。”
“闭嘴,这事休得再说,这要是被侯府的人听了去,我该如何自处。”
“玉红啊,还是你高明,骗得那萧弋团团转,若没有你,我该如何再起东山。真是我的好娘子。“说罢,男人开始抚摸起身旁女子,眼神迷离,嘴角的奸笑慢慢浮现。
“好了好了,乖,咱先喝了这酒暖暖身子,再春宵一梦。“梁玉红递上一杯酒给搂着他的男人,然后自己率先喝了那另一杯。
喝罢,男人的手覆上女人的手,空气变得暧昧而诡异,不一会儿,男人扶着桌子强撑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你…你怎可如此。”
“你的作用到此为止,留着你不过是多了一丝风险,杀你不过是早晚之事,早些总比你把这些秘密说出来的好,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牢固的。”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又有些妖娆。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甚至自己儿子居然跟别人姓,你居然如此对我。别怪我不客气”男人撑着最后的力气想要跑出房门。
“你还是少说些话吧,我早就交代过了,这周围全都是我的人,而主楼里那样吵吵闹闹,你以为还有谁能在意这偏楼的事情。你安心去吧你”女人笑出了声,蹲下身来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男人的脸。
过了一会大概有三个男人的脚步出现,等一切安静过后,萧驰邺轻轻打开房门,悄悄跟在他们后面,随他们来到了城北的小山丘上,那群男人动作很快得将他埋了。然后便回了春晓楼。
萧驰邺回想起卫静姝说的,突然觉得背后一凉,顿时觉得这梁玉红绝非简单女人,竟然用自己的儿子做筹码,那这样说,萧拾宇并不是萧弋的儿子。若是下午及时赶到,萧拾宇怕是真的会被顺水推舟得活不成了,她定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萧驰邺人一到春晓楼,这嫉妒杀人的罪名和证据必当是坐实了。便可以一箭双雕,依照着她的说法,只有死人的嘴最牢靠,这活生生的人却也是她最大的把柄,而如今留着萧拾宇一条命,必然也是有更大的利用价值。究竟是什么呢?
今日已然是深夜,不宜再去春晓楼,怕是会打草惊蛇。萧驰邺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局,自己不知设局之人的目的是何,也不知道这局中还有哪些战线,偏楼的雅间,究竟是有意而为之,还是无心之闻。局其实很早就存在了,只是他恍然发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