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福也觉得两边的都有道理,但又都有风险,正犹豫不决之际,门房吏来报有京城家奴带来了消息。恒福马上命人带进来,他正需要知道朝中的风向如何,才好随风摇摆呢。
来人是京城家中老管家,在他身后跟了两人,带了寻常的毡帽更压低了帽檐,看不清相貌,恒福很是不乐,这老管家难道是年老昏花了不成?怎么引着两个不着相貌的人进自己的内堂来?
正想开口呵斥之时,老管家却抢先打个千报道:“爷,两位是京城里的贵人来探访您了。”
恒福微微一愕之时,其中一人微微抬头露出样貌来,恒福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这人自己曾今在朝堂之上见过,几位幕僚却都不曾认识,当下恒福挥退左右,只留下那两人与老管家。
左右退下之后,恒福上前急道:“怎么是您啊荣大人,您不是被太后圈禁在家不得离京么?须知背旨离京乃是大罪,趁左右无人认得您,我安排车马火速送您回京去吧。”
那抬起头的人正是荣禄,却见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坐下道:“总宪大人不急,你先看看这人是谁。”
恒福狐疑不定的望向另一个人,那人摘掉毡帽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来,扯着公鸭嗓子笑道:“总宪大人可还记得人?人是母后皇太后身边的一名太监啊,那年太后召见大人之时,人给大人搬过杌子、沏过茶的。”
这一提醒恒福马上想了起来,惊呼道:“你是太后身边的岑公公!”
那岑公公微微躬身道:“不敢当,大人可直呼人名姓岑福德或叫岑子便了。”
恒福眼珠子一转,马上明白荣禄离京此事不简单,当下马上让两人坐下,让老管家上了热茶,分宾主坐定后才问起来由。
荣禄听恒福问起来由,微微一笑放下茶碗道:“这趟来主要是带来了太后懿旨,这旨意让岑公公宣读吧。”
恒福心头一惊,起身便跪下听旨,斜眼瞟见岑福德从腰带里取出一张黄布条来,恒福心头更是一惊,暗想难道这是母后皇太后的衣带诏?
果然这旨意乃是慈安太后单独发出,其中历数了慈禧的专权跋扈,如何欺凌慈安太后与皇帝的,同时言道由于慈禧开禁关外、重用汉臣,而且因为慈禧施政不当,招来英法进犯,已经引得朝中满蒙权贵不满,有一大批满蒙大臣已经与慈安太后联络,决定拨乱反正,除掉祸乱社稷的慈禧、恭亲王一党。最后旨意中让恒福配合荣禄,相机夺取僧格林沁手中的兵权,便宜行事云云。
恒福才听了一半就已经冷汗直冒,这件事可比英法照会的事更加棘手,这种朝廷乱事,站错了队便是诛九族的祸事,胜则扶摇直上,败则万劫不复,可是在赌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岑福德念完之后笑盈盈的道:“总宪大人接旨吧。”恒福颤颤巍巍的伸手出去,又有些犹豫的略略停顿,最后岑福德不耐烦将黄布条一把塞到他手中。
荣禄上前扶起恒福,将他扶回座位上,然后道:“总宪大人不必惶恐,西太后虽然握有大量兵权,但忠于东太后的王公大臣们在军中也有不少旧部,我等部署多时,京城中至少有一大半人马将会反正。而我前来办的这趟差事看似万难,其实也简单。”
恒福掏出汗巾颤颤巍巍的擦了擦汗水道:“如何简单?僧王军威素著,本部皆是蒙古铁骑,你如何能夺得兵权?”
荣禄缓缓坐回去道:“僧格林沁一勇夫尔,麾下兵马虽多,但并不能意如臂使指,其中京城新军之内有我不少旧部,想必大人也听闻镇守北塘的扎布多那克忽然撤兵之事,这支兵马便是我等的内应,除此以外僧王军中尚有不少将领我等已经联络过,他们都愿意拨乱反正。”
恒福惊道:“要是津塘的军马都乱了,谁来抵挡英法两夷?”
荣禄呵呵笑道:“大人不必惊慌,英法两夷早就与我等有联络,一旦他们击败僧王夺取大沽口,后续兵马源源不绝开到岸上来,他们便会打出拨乱反正的旗号,支持母后皇太后独揽大权,他们是来助拳的,是我等的盟军啊。”
恒福张大了嘴巴惊得呆了,脑中转来转去就是一个念头,这些人竟然为了扳倒政敌不惜借助洋兵?还有什么事他们不敢做的?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恒福是无论如何不敢出口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