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四

大多是因为神旨在他这里。

    果然，来了。

    只听纪家族长说：“亦之一路劳累快坐下休息，不知神旨送来了没？”

    “当然是送来了，要不然我站这儿干啥。”张亦之心想。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神旨在此。”张亦之说着就把他从包裹里拿了出来。

    只见纪家二长老上前接了那东西，就往纪家族长处递去。而纪家族长接神旨的手都在抖。张亦之并不了解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代表着什么。他还是太小了，阅历太少，加上神旨已经丢失了太久太久了。他看着纪家长老们的表情，心里一阵胆颤。还好没丢。

    纪家给张亦之和纪卫安排了客房。直到神选大典开始，他们都要住在这里，这是纪家的待客之道。

    其实，张亦之已经算是来的很晚了。作为重要宾客，大多数都提前十天左右就到了。他们大多都会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逛一逛旅游景点，或是品尝一下特色小吃。全当是游玩儿了。

    所以当张亦之离大典还有两天才到时，着实是太晚了点。不怪纪家众人焦急，比竟他还身兼送神旨这么艰巨的任务。不过也是没办法，毕竟谁让他路途太过于遥远，又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雪下了整整一夜，有些冷。但好在临安城在江南地区，冬天很短，不像塞北，塞北的雪一下就是半个冬天，一个冬天就是半年。

    临安城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雪仿佛把天洗的更蓝了些。

    纪卫起的有些早，天才刚刚亮。但还有起的比他更早的人。

    今天的纪家祖宅格外热闹。家仆们从天还没亮就扫起了院子的雪。神选大典就在明天，这是不容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事。

    纪卫站在房门外，穿着一件白色掐银丝带暗花的小短袄。一双黑色的带了一对铃铛的小皮靴，底子很厚，看起来很暖和。他不太喜欢这对小铃铛，因为总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听的他心烦。但大哥哥貌似很喜欢。他也就没有摘下来。

    纪卫重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料子。但因为是张亦之昨天买给他的，所以他穿格外小心。

    早上的太阳有些暖，雪早就停了。

    纪卫来到院子里，他总是习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要先熟悉一下地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

    纪家的仆人们见了他并没有和他打招呼，虽然他们昨天都很热情。但那热情绝对不是给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纪卫觉得这些人有些不喜欢自己。因为他看见有一个女人在用眼睛偷偷瞟他，又看见有一个男人在和旁边的人悄悄说话。

    纪卫听见他们说“看见没，那个小孩儿，喏，就是那个赌鬼家的孩子。”

    一个人说：“谁不知道，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被纪家小公子看上了，真真是奇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骗的人家张家小公子团团转。”

    另一个人说：“这孩子才多大?不能吧！”

    可又有人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跟他们家邻居，就是那个又老又丑的站街的妓女，叫什么花的学的。”

    “你是说锦花?我知道她，她是我家远方亲戚，她家男人跟别人跑了。结果她跑去当了妓，真是不要脸。”

    结果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了。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了，亲耳听见了一样。

    纪卫很想和他们辩驳，说他没有，他不是，说花姨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但他的嘴好像被着冬天的寒气哆哆嗦嗦的冻住了。只觉得两眼发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转头就跑开了，连方向都没看。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说：“嘿！这小孩儿，脾气还挺大。不就是说了他两句吗?怎么还跑了。真是娇气。”又仿佛还听到了他们在大笑，边笑还边说：“小孩子家懂什么。”

    纪卫现在真是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他现在只想逃跑，跑到那里都行。他觉得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是赤裸裸的，像是要把他扒个一干二净。又觉得那些人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把他吃的一点不剩。

    家仆们的声音其实是不小的，只要稍稍注意，谁都能听的清。想来是从没想过要避着他，也不怕被他听见。纪卫想。

    这不是他第一次受到别人的恶意，想来也不是最后一次。

    纪卫现在很冷，虽然这是他穿过的最厚的衣服。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赌鬼家的儿子，也不喜欢别人议论他身边人或事。虽然他的父亲确实是个赌鬼。

    纪卫本来就不喜欢纪家，也许是因为她的母亲不喜欢，也许是因为那个赌鬼姓纪。但现在就更讨厌了些。他从没有主动和纪家人说过半句话。

    六岁的小孩儿独自一个人走在纪家祖宅的院子里，周围人来人往。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