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去芜艾国肯定是去找六皇子的,除了凤织织,没人知道他还活着,他暗中集结月信章,后又拿走她的凌家军印,凌显是想从芜艾国起兵吗?
从悬崖北边走,这里有个小山洞,她弯腰进了山洞,朝云牵着马在外面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进去了。
朝云在旁边生了个火堆,这个山洞很小,小到再多藏个人都觉得很挤,这里曾是她和母亲藏身的地方。
“那时候我自以为很聪明,但若是现在的我,定不会带着母亲回去,哪怕投奔芜艾,纵使是怡国,或许下场也不会这么惨。”
朝云拿柴火的手微抖,闷着没说话,一直都是凌越研在说,说当初是怎样愚蠢的将母亲带去了小脚坡,又是怎么眼睁睁看着萧复那一箭射进母亲胸膛。
凌越研说不想让人知道她恢复了记忆,所以把自己伪装得冷冰冰,甚至潜意识里告诉自己相信君叶政的说法,她就是凌研,就是表姐,死去的就是姨父姨母,将自己从里到外变成凌研。
“所以你为了皇上想放弃自己的家仇?”朝云终于忍不住,语气里还有些愤懑。
不是的,凌越研摇头,她内心乱如麻,一方面觉得家仇不报不平,一方面又认为这样以杀止杀真的能解决根本上的问题吗?
当年右京城里那些为父亲鸣冤的人死了多少,可君策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皇位上,“你认为真正影响国家兴衰的是什么?”
朝云凝眉,这个问题问他是不是略有些不合适,他明明可以推辞不回答,但他没有,他说:“是君主的品行,人人都觉得坐在那个位子上无限尊荣,争抢不断,最后闹得个家毁人亡,往往这样的人得到王位之后时限最多不过三五年。”
凌越研几乎认同朝云的看法,却对这时限二字略有不解,于是便问:“时限,是指寿命还是皇位?”
朝云略弯嘴角,应该是这位老气横秋的男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多余的表情。
朝云说:“两者皆可以是,但我倾向于运数,一个国家的运数,假设登上那个位子的皇帝品性皆不端,那么从第一个三年算起,最多经历三四个三年,这个国家必定衰亡。”
“那你觉得怎样的人才算品行好?”凌越研又问。
朝云脱口而出:“若为百姓,修己而不责人;若为官臣,内不欺己,外不欺人,上不欺天;若为帝王,则只需两字。”
“哪两字?”凌越研问。
朝云却没再说,今日已然说多了,他本无意于说这些,只是不想让眼前女子困顿至此。
在他看来,女子能饱读诗书已算不错,像凌越研这样胸怀天下,上阵杀敌的帅才乃世间罕有,所以不忍心罢了,也仅仅止步于不忍。
一晚上两人畅谈古今,实在快哉,连天亮了都没察觉,凌越研一直追问朝云原本想说帝王只需两字到底是哪两字,直到最后他也没说。
两人刚回到沙琅城,张小逃就急急赶来禀报:“将军,图雷城汪大人奉命来接手沙琅城,人已经到了。”
凌越研敛眉,脸色难看,边防线只弄了一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重新勘验,“将人赶走。”
“将军说什么?”张小逃害怕听错了,又问一遍,汪大人当初可是同他们一起浴血奋战过的。
朝云在后面重复了一遍凌越研的话,“将军让你把人赶走。”
“可他是汪大人啊!”张小逃瞪了朝云一眼,满脸的嫌弃。
“正因为是他,才要赶走。”君叶政故意让汪大人来接管沙琅城,就是知道她与王都统的交情匪浅。
张小逃似懂非懂,还在迷瞪,朝云从马上下来,出山洞的时候凌越研崴了脚,他伸手去接,凌越研自然的搭上他的手。